淩暉的房子、車子還有存款都沒有了,他和母親租住了一間簡單的小屋子。丁丁暫時沒找工作,每天都去看望他們母子,也會幫淩母一起照顧淩暉。雖然沒有大房子,也沒有高檔的家居、電器,但是丁丁和淩母相處融洽,反而感到一種平凡而快樂的幸福感。
但是淩暉沒有心思體會這種安逸的幸福,因為他已經走火入魔了。
丁丁削了一個梨給他,淩暉不吃,隻是坐在窗邊抽煙,眉頭緊鎖,自言自語道:“你說……要怎麼證明那個協議書非法呢……”
丁丁第無數次耐心的應道:“黃警官說了,隻有等找到夏悠悠的下落,才能證明那份協議不是你情願的。”
“什麼時候能找到?”
“黃警官說他正在盡力……”
淩暉第無數次聽到這句“盡力”,感到無比刺耳,心裏湧起一股燥勁,呲牙咧嘴的罵了幾句粗口,又自言自語道:“做人怎麼可以這麼無恥,草!”
丁丁心疼的說道:“暉哥,別想這些不開心的事了,既然已經這樣了……”
“誰說就這樣了!”淩暉猛然抬頭,惡狠狠的瞪著丁丁:“誰輸誰贏還不一定呢!那小子有手段搞我,我就想不出手段搞他嗎?”
“你別這樣——”丁丁慌亂說道:“他……他那是犯法,終究會遭報應的,你不能跟他一樣……”
“草——”淩暉氣呼呼的把煙頭摔在地上,罵道:“他媽的這年頭不犯法幹不了事業!”
丁丁沮喪的站了許久,黯然說了一句:“事業就那麼重要嗎,你就不能看開一點……”
淩暉不耐煩的說道:“跟你說過多少次了!我這種外地人必須有事業,才能在城裏立足!才能出人頭地!才能騎在別人頭上!才能不被人看扁!你一個女人懂什麼啊?”
丁丁木然的看著他,幽幽說道:“那你會為了挽救你的事業,不惜一切代價,不擇一切手段,什麼都可以不要了,是嗎?”
淩暉沒有回答,也沒有看她,隻是從兜裏摸出煙盒,又點上一支煙,匆匆忙忙的抽起來。
“回答我——”丁丁也忍無可忍,放高了聲音,朝著他喝問道:“是也不是?”
“是——”淩暉被她一喝,心裏也毛了起來,瞪大了眼睛從椅子上站起來,對著她吼道:“老子就是要事業,怎麼了?”
丁丁絕望的最後看了他一眼,將手中削好的梨放在一旁的桌上,轉身走出了屋子的大門。初夏的陽光已經很刺眼,她瘦弱的身影很快就被吞噬在了一片光芒中,再也不見。
接下來好幾天,丁丁都沒有再來了。淩母有一次忍不住問道:“丁丁最近很忙嗎,怎麼好久沒來了。”
要在以前,淩暉肯定隨便找個理由搪塞一下。但這次他萬分愧疚,自己心裏也不好受,聽母親一問,就像個認錯的小孩一樣,乖乖的把原委都說了出來。
淩母聽完之後,沉默了很久,突然開口問道:“暉兒啊,你有沒有想過一個問題:你說的那個小範,他究竟是為了什麼才變成現在這樣的?”
淩暉想了想,答道:“為了丁丁。”
淩母又問道:“你奮鬥這幾年,對你幫助最大的人、一直不離不棄的人是誰?”
淩暉低下頭,答道:“還是丁丁。”
淩母和藹的笑了笑,說道:“你看,小範鬧了這麼半天,下了那麼大功夫,做了那麼多壞事,最想得到的最終還是沒有得到;而你犯了那麼多錯,吃了那麼多虧,但最寶貴的東西一直都在你身邊,還有什麼好懊惱的呢?”
淩暉心裏一陣痛楚,眼眶立刻就濕了個透,終於在這一刻卸下了所有的包袱,解開了所有的心結,趴在母親的懷裏嗚嗚的哭了個夠。
一個月後,某個下午,大剛和蘇小宇買了一些菜和酒來看望淩暉,還帶來了一個消息:因為得知統一商務策劃公司換了老總,很多由淩暉當年一手開發的老客戶紛紛終止了合作關係;再加上管理層經營不善,幾個股東各自為政,短短兩個月就鬧得四分五裂,一盤散沙,一天不如一天。
“我看出不了半年,範永誌肯定得宣布破產了,到時候策劃界又群龍無首,你就可以帶領老部下,重新乘勢而起。”大剛在飯桌上分析道。
蘇小宇也說道:“是啊,前幾天我在網上跟白傑聊了聊,他們都在等你東山再起,然後再跟隨你一起做。”
淩暉苦笑道:“現在我一無所有了,哪還能起得來?”
蘇小宇笑道:“兩年前你不也是從一無所有開始起的嗎,你現在也還年輕,就算從頭開始奮鬥也一點問題都沒有啊。”
淩暉仰頭喝下一杯酒,木然的看著空杯,泄氣的說道:“沒這個動力,也沒這個激情了,感覺什麼都沒了……”
蘇小宇又笑道:“因為少了個人幫你,對不對?”
淩暉心裏一陣激蕩,滿腦子都是丁丁的影子。
大剛指著他笑道:“哎喲,這小子做了一輩子黑臉,現在臉居然紅了,宇少你看!阿姨您看!”
淩母在一旁也嗬嗬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