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原來黃鼠就是哈喇！”
陳奇瑜嚇得吐出吃了一半的烤黃鼠。
“每逢饑荒年景，保德百姓就挖哈喇洞找糧食果腹，此物……不甚幹淨。”
張廷拱大度地一笑：
“玉鉉放心。你來到大同，我怎麼能讓你去烤黃鼠街吃那些從洞裏挖出來的黃鼠？我們吃的這些黃鼠都是從小用羊乳飼養，專供貴人享用的。”
陳奇瑜恍然大悟：“原來如此，這我就放心了。”
話雖如此說，陳奇瑜隻推說吃飽了，再也不動烤黃鼠。
三人談過饑荒、流民、北虜，風月、軼事、流言，越來越投機，話題慢慢轉移到巡撫之道。
陳奇瑜實心實意地請教：“二位老大人，邊鎮巡撫職責最重莫過於籌措糧草。奇瑜從京師一路走來，唯有大同鎮不欠兵餉，懇請兩位賜教晩生一二。”
張廷拱也不藏私：“大同是個特別的所在。大同府的支出，有代藩、軍費、馬市三處。”
“先說代藩。玉鉉，我考考你，不算妻妾丫鬟仆人，代藩到今天已然十代，假設每代僅留下三名子嗣，現在代王府有多少宗室男丁？”
“這有何難！”
陳奇瑜開始計算。
“第一代僅代王一人，第二代三人，第三代九人，第四代二十七人，第五代八十一人，第六代二百四十三人，第七代七百二十九人，第八代二千一百八十七人，第九代六千五百六十一人，第十代一萬九千六百八十三人。”
陳奇瑜吃驚不小，“代王府焉能有如此多宗室？”
張廷拱反問：“誰給你過說宗室男丁一定要呆在代王府裏？代王府的人除了生孩子什麼也不能作，一個人生三個多嗎？有藩王一口氣生了七十個兒子的事你知道嗎？皇室碟譜《天潢玉牒》載萬曆年間宗室有三十多萬，天啟年間有六十多萬，這些你都知道嗎？”
“玉鉉，你再算算，朝廷定製，代王為世子世襲，其他兒子都是郡王。郡王長子襲爵，其他兒子要封鎮國將軍。再往下，鎮國將軍的兒子們，要封輔國將軍，輔國將軍的兒子封奉國將軍，奉國將軍的兒子封鎮國中尉。代王祿米每年一萬石，郡王兩千石，鎮國將軍一千石，輔國將軍八百石，其它暫且不計，現在代王府每年的祿米是多少？”
陳奇瑜汗下來了。“晚生……晚生算不過來。”
張廷拱冷笑一聲：“告訴你吧！比我大同鎮軍費還多！”
“大同鎮全鎮官軍八萬三千一百四十四員名，馬騾驢駝三萬六千八百八十八匹頭隻，以上二項每歲費用本色糧米二十萬三千一百石有奇，料豆一十一萬五千八百石有奇，草二百四十五萬五千八百有奇，折色銀七十二萬九千四十六兩。”
“我的辦法很簡單，就是向代藩拆借！補足大同鎮軍費！”
陳奇瑜驚奇萬分：“代王如何肯答應拆借？”
“代王當然不答應。代藩的祿米要經我的手，朝廷處處有難處，先欠著代藩，日後又不是不給他！”
陳奇瑜冷汗直流：“老大人這麼壓迫代藩，代藩怎會放過大人？”
張廷拱扔進嘴裏一塊烤黃鼠。
“玉鉉，你以為皇上為什麼派中官來大同？劉公公這個人，氣節談不上，辦事不含糊，尤其是收了好處以後辦事絕不含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