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之女王花
莫妮花不記得自己究竟是什麼時候開始喜歡杜文東的,好像在發現杜文東暗戀自己的好姐妹之前,就已經對他有了不一般的感情。
小時候的記憶實在沒什麼值得回顧的,病痛帶給全家人的愁苦,醫院消毒水的刺鼻味道,暗無天日的孤獨世界……
莫妮花不是個傷春悲秋的人,不愉快的記憶向來不願一遍遍回顧,生命已經有太多艱辛,何苦還要自己為難自己呢?
隻可惜,當她驗證清楚了自己的感情時,卻發現了杜文東的秘密,感情就是容易生出太多變故,這不,她就晚了那麼一步,結果卻耗了自己的整個青春。
大概是因為小時候失明了很長時間,便格外珍惜得來不易的光明,連帶著也愈發寶貝生活裏的每一處閃光點,所以莫妮花算得上一個享樂主義者,在一定的範圍內,任性放縱,恣意灑脫。
莫妮花和他們是怎麼認識的呢?
那時候治療已經到了後期,醫生都保證隻要不出意外,很快她就可以重見光明了。在最忐忑最度日如年的那一個月裏,恰逢市裏重點中學組織學雷鋒活動,俞玥和杜文東所在的班級被分到醫院做義工,正好在兒科病房,一來二去的便和他們熟悉了。
俞玥那時候還是個非常靦腆的小姑娘,心地善良,樂於助人,許是因為她眼睛看不見的原因,努力鼓起勇氣多說一些學校裏的趣事逗她開心,偏偏還帶著一點害怕說錯話的小心翼翼,讓莫妮花在旁邊聽著都替她覺得累。
杜文東卻不一樣。
那是個連聲音都帶著一股子張揚的少年,任性霸道,飛揚跋扈,絲毫不顧及莫妮花有病在身,逼著俞玥跟她互換衣服,帶著她偷偷溜出了醫院去玩。
莫妮花至今都記得那天,三月春暖花開,沉悶了一冬的天地豁然醒轉來一般,哪怕看不見,也能感受到世界勃勃的生機。
俞玥害怕得差點哭出來,卻不敢反抗班裏出了名的小惡霸杜少爺,又不忍心拒絕莫妮花的哀求,隻得含著淚委委屈屈地穿上病號服,還被杜文東在眼睛上纏了一圈又一圈的紗布。
杜文東親自給莫妮花的外套拉好拉鏈,將帽子扣在她腦袋上,刻意遮住她臉上的紗布,然後拉著她大大方方地往醫院外走。少年骨節分明的修長手指不似成年後的溫熱有力,卻成為莫妮花這一生永遠難忘的溫柔。
杜文東雖然頑劣,但還算有心,沒帶她去亂七八糟的地方,請她吃了頓美味,就拉著她跑去聽了演唱會。
在這之前,莫妮花活得十分封閉,完全不像同齡人那樣追流行趕時尚,也不懂現場震耳欲聾的呐喊到底是為了什麼。
萬人會館裏,兩人擠在人群中央,大概是因為人太多,空氣又悶又熱,加上莫妮花臉上還帶著厚厚的紗布,便更加覺得不舒服了。
如果是輕緩的音樂還好,偏偏那天幾乎全是勁爆的鼓點,和無論如何也聽不清唱詞的歌曲。
莫妮花根本不明白,那個男人含混不清的咬字,怎麼會引起現場那麼大的轟動,聲嘶力竭的歡呼,周圍還有許多人激動地大哭……就連杜文東,也興奮地全程跟著音樂又吼又叫。
莫妮花不知道為什麼,明明是處在人群之中,明明看不見,明明是那樣混亂又陌生的環境,隻因為自己的手從始至終沒被放開過,她就覺得無比的心安……
音樂陡然和緩了下來,現場許多人跟著音樂節拍齊聲歌唱,莫妮花擦了擦汗,一不注意,本來就鬆掉的紗布忽然散開,星星點點的熒光棒在不停揮舞,頭頂上絢麗的彩燈,將杜文東年少青澀的輪廓映照得一清二楚。
杜文東雙眼又黑又亮,充滿了少年人的活力,全神貫注地望著舞台上的偶像,清朗的聲音淹沒在聲潮之中,偏偏聽力格外敏感的莫妮花還是分辨出了他的歌聲。
“……我想就這樣牽著你的手不放開
愛能不能夠永遠單純沒有悲哀
我想帶你騎單車
我想和你看棒球
想這樣沒擔憂唱著歌一直走……”
那一刻,仿佛所有的聲音都不見,仿佛周圍隻剩下他們兩人,少年緊緊拉著她的手從未放鬆,即便還不是那樣有力,卻堅定得讓人心下安定。
莫妮花好像聽到了花開的聲音,三月桃花飄揚,填滿了整個胸腔,心田如大地複蘇般,瞬間花紅柳綠,鳥啼蟲鳴。
杜文東專注地仰望著舞台上光芒萬丈的明星,而莫妮花默默凝望著身邊率性熱情的少年……也許是從那一刻起,這個莫妮花複明見到的第一個人,成為了她生命中唯一一個永不過氣的耀眼明星……
“我想就這樣牽著你的手不放開
愛能不能夠永遠單純沒有悲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