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張桌椅中有兩張有人坐了,另一張還有吃完的碗筷沒收拾,清石在靠門口的位置坐下來。
外麵的雨忽然大了,有不少飄進來打到她身上。
她回頭看看,廚房旁邊還有一個隱蔽的小門,用藍色的髒的看不出麵料的布遮著。她問老板:“裏麵還有位置嗎?”
老板聞言抬起頭,有些古怪地看了她一眼:“……要加一塊錢。”
他站的地方比較暗,清石沒有看到他的神色,到櫃台加付了一塊。她心裏嘀咕著,裏麵的桌椅難道比外麵好一點不成,還要加錢?
進去以後才發現這裏光線昏暗,人頭攢動。門口頭頂的位置發出淡淡的藍光,是唯一的光源。
等她的視線稍微適應一點,發現周圍大多是男人,隻有少數幾個女人,圍著一桌在靠裏麵的位置,吃著花生米,聊著雜話。
所有人的目光都朝著她之前進來的地方,她心裏詫異,也抬頭望去。這一看,腦子都不利索了。
沈清石的父母都是知識分子,可以說她從小就是在禮儀道德的熏陶裏長大的。她在這方麵幹的比較出格的事情,也就是逢年過節和幾個認識的閨蜜躲一起看部小黃片。
一堆陌生人在一起看的情況,她真的沒有碰到過,想都沒有想過。現在要走也來不及了,剛才進來的地方已經被後來人堵住了。
她硬著頭皮擠了擠,沒有成功,懊惱地回到角落裏。
身邊有兩個男的在小聲說話,大約說的是其中一個看過。
講的是寡婦垂涎隔壁家的小弟弟,找了借口敲響門,說上晾衣服的時候掉到了他家陽台上。小哥不疑有他,寡婦進門後故意扭了腳,要在他這兒休息會兒,然後又借故打翻了茶杯,要在他這兒洗澡、換衣服。小男生躲在外麵偷看,看了幾下就受不了了,衝進去,正中寡婦下懷。然後天雷勾地火,提槍上陣。
屋子裏到處是咿咿呀呀的聲音,清石有些臉熱,不自在地四處看看,旁邊兩個男的進入狀態了,光線很昏暗,她隱約看到他們手放褲襠裏一上一下聳動著,鼻子裏哼哼唧唧,呼吸急促。
“……”
她後退了兩步,離這兩人遠點。
“再退,要撞上了。”後麵有人忽然說,聲音像從很遙遠的地方過來。
她沒料到那個角落還有人,連忙道歉:“對不起,對不起。”
“沒關係。”這人說,“人多嘛,難免碰到。”
門口電視機裏打下來的燈光正好在這裏分界,後麵的地方很昏暗,她看不清這個人長什麼模樣,隻覺得他的聲音很好聽,清冽悅耳,它的主人應該年紀不大。
她聽見他說:“這裏空氣不太好,是吧?”
“……嗯。”她說,“人也挺多的。”
“人多了,空氣就不好了,人少的時候來好。”他頓了頓,有點懶怠地說,“不過,看來看去也就這幾個套路,沒什麼新意。你說,就算是肉搏,也得敬業點是吧?這樣遲早被市場淘汰,沒意思。”
她有些難為情,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嘴裏含糊地“嗯嗯”了兩聲。
“噯,你好像不怎麼情願啊?”他又笑了。
昏暗中,那種曖昧的調子讓她很不舒服,就像濕熱的舌頭在她皮膚上舔舐一樣。她尷尬更甚,但是不能表明,於是板著麵孔說:“先生,請你自重一點。”
他的笑聲慢慢地大了,身子前傾,彎下腰來,似乎要把她看個清楚明白。就這樣,他的臉在幽藍色昏暗的光線裏漸漸清晰起來。
清石有些怔住。
這是一個很年輕的男孩子,雖然聽到他聲音的第一時間,她就想象過他的模樣,但還是有些出乎她的意料。
這個年代,空氣汙濁,基因倒退,五官這麼出眾的人不多了,他烏黑的一雙眼,黑暗裏格外地亮,原本有些冷清的氣質,也因為修長的彎彎的眉毛而緩和,笑起來,竟然有種溫柔多情的味道。
他一隻手還插在褲兜裏,看著她,笑容沒有收住:“這什麼地方你不清楚?我為什麼要‘自重’?”
清石對那天的記憶不是很清楚了,但還是牢牢記住了這個小細節。
這樣,倒是和他的年紀有些符合了。
清石不想和一個目測比自己還小好多歲的小男生談論這種問題。
“我要走了。”出於禮貌,她說:“再見。”
“你要走了?”他慢慢站直了身體,走到她麵前。清石想說點什麼,他已經幸災樂禍地開口,下巴朝門口揚一揚:“抱歉,我看是走不了了啊。”
門簾忽然被掀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