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二 055(1 / 2)

055

“和我在一起?”沈清石笑了笑,“七年前你沒嚐試過嗎?在我看來,你依然和當年的那個小孩子一樣,沒有任何長進。楚嘉越,你不但沒長進,你還瘋了。”

“瘋了?”他點點頭,“沒你的日子,我是快瘋了。”

“沒我你死嗎?”

嘉越想起曾經在國外,一個人孤獨無依的生活,再看此刻她冷漠的表情,他抓住她的手,一點一點攢緊在掌心,“我是要死了。”

沈清石靜靜地望著他:“謝和亮亮是無辜的。”

“謝?他認識你多久,我認識你多久?沈清石,你太偏心。”

“不是我太偏心,是我們不適合,是你太偏執。”她用力甩開了他的手,目光比剛才更加冷漠,“你殺了我的丈夫和我的孩子,你覺得我們還能在一起嗎?”

他不說話。

“我現在有一個很好的解決方法。”

“什麼?”

沈清石站在他麵前說:“我殺了你,再自殺。”刹那間,她從袖子裏抽出的匕首捅向他,嘉越猝不及防,甚至沒有躲閃,就那麼看著她,感受著身體裏的血液流失。他低頭看看自己被鮮血浸染的胸口,目光複雜地看著他。

他從來沒有想到,多年前自己那麼依賴而敬愛的人,有朝一日會把刀插入他的心房裏。那一刻,他肯定是流淚了,意識越來越模糊,他卻睜大了眼睛,在這一刻要把她看清楚……

命運捉弄人,如此無常。

唯一沒有改變的,是這個城市的鋼筋水泥,盤桓在山巒間無拘無束的風,還有永遠不斷流失的時光。

它們讓曾經相愛的人劍拔弩張,勢同水火。這一切都是因為貪欲,因為在乎,還有想留住。自私,這是每個人偶爾都會做出的選擇。隻是,後果無法挽回。

嘉越躺在滿目白色的病房裏時,思緒飛地很遠。房門何時打開,他也沒有在意。飛瀾走到床邊,坐下來給他削蘋果:“你知道嗎,老王家今天生了一個白白胖胖的小孫子,很可愛……今年城內下了禁煙令,我們這些老煙鬼的,又不能抽煙了……迎春花開得真好……”

謝飛瀾說了很多很多,他沒有反應,隻是怔怔地望著天花板。

“那你休息吧。”她走出房間,沒有離開多久,身後傳來腳步聲,醫生的呼喊聲……飛瀾惶急地回過頭,看到嘉越被人快速地推到急診室。

她衝過去問,醫生沒有理睬她。

急診室的燈亮了一夜。

醫生不斷用高壓電伏,終於強迫他回來。

出來的時候告訴她,是他自己拔掉了輸液管。飛瀾站在那裏很久,忽然不知道說什麼。當天晚上她走出醫院,天上下起了雨。這初春的季節,雨是冷的。她探手摸一摸,含在嘴裏,有點鹹。那天她本來要離開了,結果還是返回。

嘉越在病房裏安睡,像個孩子一樣。

她俯下身,在他耳邊說:“她在監獄,蓄意謀殺。你要是死了,她就永遠也別想出來。”飛瀾起身離開,臨走前,還是回頭。

她看到他的睫毛輕輕地顫了顫。

沉沉的夜幕下,沈清石枕著頭,目光越過頭頂的鐵柵欄,一直投到外麵墨藍色的天際中。身邊彌漫著酸臭味道,這裏很久沒有人打掃過。身後又有人夢囈,又有人吵鬧,還有人翻身的聲音。

偌大一個臨時監舍,六個人共住,床板隻是簡陋地橫在牆壁上。半夜有人翻身時,嘎吱嘎吱響,不曉得哪時候就會掉落下來。

清石怔怔地坐著,後邊有人說:“大半年的不睡覺,幹啥子呢?”

她沒說話。

那人罵道:“神經病!”

她沒回頭。事到如今,什麼對她而言,都沒什麼兩樣。這個監舍裏關的,除了和她一樣的年輕女孩外,還有五個中年婦女,樣貌凶悍,尤其是其中一個染著黃頭發的,沒有人不怕。也許是年齡相近,剩下的那個女孩子和她親,四周人都睡了,她悄悄地穿了衣服過來,給她披上:“還不睡啊?”

沈清石搖搖頭。

“正常,我剛來那會兒,也睡不著。”女孩歎了口氣,百無聊賴地掰了掰指甲,黑夜給了她一層保護層,讓有些不該說的話也漸漸吐露出來,“我那口子不踏實,就想著走捷徑。說好的,我幫他頂這一次,他馬上過來保釋我,時間就這麼一年一年過去了……”

這個女孩叫周薑,成績不好,家裏也窮,是農村的,隻讀到高中畢業。不過,她有點本事,做了點小生意。半年前,他男朋友倒賣假煙出了事情,她就幫他頂了缸。不過,男人的話怎麼能信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