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坤的這番話說得級輕,輕到隻有與他近在咫尺的我才能聽見,同樣,也就隻有我才能感覺到它的力量。這力量讓我的身體僵硬、舌頭麻痹,甚至被迫轉身麵對他之後眼裏隻容納得下他的身影,唯一可以移動的,就剩下奪眶而出的淚水了。但這淚水卻代表了不尋常的意味。
而淩坤顯然懂得它的意義,所以不僅沒有停下動作,反而將我們兩人的距離拉得更近,讓我整個人都處在他氣息的包圍之中,繼續用級輕的聲音說道:“我說過接下來的人生我要為自己而活,可我發現如果這一切不包含你的話將變得毫無意義。所以現在,請你告訴我,阿茹,你是不是願意進入我接下來的人生,還有,讓我的謊言成真?”
今夜本來昏暗,可我此時卻分明在淩坤的眼底看到了閃爍的星芒,讓人迷醉得能夠為它做任何事。於是在輕輕的點頭之後我便立即沉入其中,感受他的炙熱與溫柔。
那迷夢般的一晚過後沒出三日,淩坤便搬來了我的茅屋,隨身的不過幾件衣裳和他所鍾愛的木偶,也算作與過去的告別,所以第二天身穿大紅吉服的他才能笑得那樣開懷,也在鄉親們起哄要他說看上我哪一點時用那樣溫柔的聲音對我道:“是你第一個打開了我的門,難道不應該住進來嗎?”
聽聞此言,我立即在大娘大嬸們的哄笑中羞紅了臉,扭過頭去回敬道:“明明是你自己天天大門洞開的,誰不能進去啊!”
可我話雖是如此,心裏卻沒有半分底氣,因為直到這時我才發覺,在看到淩坤的第一眼後我便已經脫離了一開始單純的好奇心,一步步深入他的世界,體味到了他另人心疼的孤單,努力想要與他一起並肩飽覽這個大千世界,也正因為我做到了,才有了現在的一切。
如此看來似乎我該相信命運了,是它指引我來到這裏遇見了他,讓整個人生都變得完滿,不存在任何的缺失。於是明白了這一切的我便伏在他的胸口喃喃:“坤,我要感謝老天讓我遇見了你。”
他沒有答話,隻是讓我的身體與魂魄都逐漸沸騰,隔著喜帳望見的燭火也更加旖旎。
接下來的這整個冬天,可以說是我人生中最快樂的日子,雖然行動被漫天的大雪阻礙,可我們卻前所未有地貼近著彼此,逐漸做到了隻要一個眼神就能知曉對方的心意。所以後來,我才會希望時光停駐在這裏,永遠不要進入那一個必然到來的春天。
然而事情往往不是人想就能夠實現的,既然該來的已經注定會來,那我們能做的,就是努力過好現在。就像那日坤問我那個問題時我的回答一樣,他問我如果知道了將來我們的日子會很艱辛,那麼這一刻我是不是還會跟他在一起。
當時我們正圍坐在火爐邊相伴做著各自的事情,聽他這樣問我立即想起了前幾天他收到的一封對我諱莫如深的信。雖然他看完之後的這幾天一直神情異樣,可我卻始終沒有多問,因為我知道該告訴我的他一定會告訴我,既然他沒有說那就絕對有不說的理由,而現在他這沒頭沒腦的問題也就剛好讓我有了聯想,於是思忖了片刻我便放下了手裏的針線,看著他的眼睛認真道:“未來會怎樣是未來的事情,我們要過好的隻是現在。至少在這一刻,我沒有什麼理由要和你分開,就足夠了。”
一室沉默,自我答完的聲音落地,屋子裏就隻剩下了爐火的劈啪聲。然而一直凝視著坤眼睛的我知道,在燃燒的絕不僅僅隻是木柴。可即便靈魂在持續發熱,坤出口的話語在外人聽來依舊是平靜的,但我卻聽得出來他話音裏的顫抖和熱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