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蓮到也不以為意,想來今晚這般熱鬧,夷族王定然也被老鴇子安排了活計。
她將路南屏抱到床上,探了探她的鼻息,呼吸雖然極弱,卻也還算均勻。
她的一顆心立刻放了下來,拿了隻木盆去外間打水燒水去了。
不一會兒她回來,路南屏還是沒有醒。
她替路南屏擦拭一番,看著她熟睡的寧靜臉龐,不覺心頭百感交集。
從王府一別,她便沒有見過路南屏。
如今,她自己變成了青樓女子,而路南屏卻也命懸一線。
世事無常,她總算是切身體會到了。
她歎了口氣,繼續擦拭路南屏的身體。卻赫然看見手臂上的傷口,一陣惡心朝她襲來,她強壓下心頭的惡心,跑到了門口,還是吐了出來。
那些傷口,散發著難聞的氣味,肌肉一塊一塊的凹陷下去,像被野獸撕扯過似的,有的地方,甚至可以看到森然的白骨。
青蓮吐了一陣,扶著門站直身體。
她不敢回頭,哪怕曾經做過藥人,她卻也不敢麵對那樣的傷疤。
她平複了許久情緒,這才鎮定的從自己房間拿了些藥出來。
閉著眼睛將藥粉全部撒在傷口上,青蓮才轉頭凝目看去。
她一邊包紮著傷口,一邊眼淚卻流了下來。
她看了一眼路南屏,準備出門,卻和回來的夷族王撞了個正著。
“要死了,你跑這麼急幹什麼?”青蓮跌跌撞撞的好容易扶著一旁的牆壁站穩,立刻就罵了起來。
夷族王卻結實的摔倒在地,他爬起來,立刻低下了頭,“抱歉,抱歉。”他忙不迭的說著。
“唉。我有個朋友,沒地方安置,先安置在你這兒了,等明兒你去替我找個大夫來看看。我再把她挪到我房間。”青蓮習慣性的吩咐道。
“好。”夷族王想也沒想就答應了。
青蓮看著他,忽然又道:“我警告你,你可不能動她一根毫毛,否則,我要你死得很難看。”
夷族王冷笑一聲,“知道了。”
青蓮不放心的盯著他看了一會兒,終究還是回了自己的房間。
臨走前,她語氣極好的說了一句:“今晚你替我多看著點兒她。”
夷族王頓了頓,“好。”
他在青蓮麵前,總是盡力的掩飾自己。
哪怕青蓮從來沒有人出過他,他也總是非常擔心。
做賊心虛,他總是盡量避免和青蓮的單獨相處,盡量減少和她說話。
他真的很怕哪一天被青蓮想起他。
或者,他怕的,不過是看見青蓮,就想起曾經的自己。
他走到窗戶旁邊坐下,側頭看了一眼床上的人,他沒有電燈,隻能接著淡淡的月色,看見她的光滑的額頭。
皮膚白皙,看樣子,是個女人,想來也是,一個青樓女人的朋友,怎麼可能是男人?所有的男人,都想要她們的身體,而非她們的靈魂。
一夜,夷族王就那麼靠在窗邊迷迷糊糊,而青樓裏的絲竹之聲,過了三更才漸漸歇止。
夷族王閉著眼睛,一頭靠向窗格,砰一聲,他痛得醒了過來。
看見窗外淡而暖的日光,他揉了揉眼睛,躍下窗台。
這才想起床上還躺著青蓮的朋友,他回頭看了一眼,並沒有打算過去看,隻提了木盆朝水井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