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小孩子將一條長而晶亮的鼻涕一甩,神氣的問:“你這都不知道?”說完,高深莫測的伸出手來,路南屏看見,哭笑不得,隻能從口袋裏掏了幾個銅板放在他手裏。
他拿在手裏顛了顛,姿勢極為老道,這才笑著說:“這位姐姐,你也和我們快跑吧。這裏要打仗了。”
“打仗?是夷族和洛西國打仗嗎?”路南屏忍不住問道。
那小孩翻了個白眼,望著路南屏道:“這裏是夷族和洛西國的邊界,聽說,洛西國馬上就要到了。”
“既然要打仗,你們逃到哪裏?”
“回夷族皇城啊。隻要不在戰場附近就好。”小男孩說完,看著表情怔憧的路南屏。
“二狗子——”一聲高呼,那小男孩高叫一聲回答了,然後看了一眼路南屏,說道:“我看你挺漂亮,你可跟我走?做我媳婦兒?我保證你餓不著。”
路南屏低下頭看著這個鼻涕流得老長的小孩子,再一次哭笑不得,她隻得道:“你娘親叫你呢,快去吧。”
那小男孩哼了一聲,一甩他的長鼻涕走了。
路南屏站嘈雜而沸騰的人群裏,看著不分男女老幼,大家擠在一起,朝一個方向緩慢的一動。芸芸眾生的幸福,不過是日日有口熱飯吃,夜夜有屋頂擋風遮雨罷了。
可是,為什麼總是有人要將自己的私利建立在百姓的痛苦之上。
美其名曰是犧牲一批人,造福後來人。
但是,連眼前的幸福都抓不住,如何憧憬未來的幸福。
路南屏看著人群,忽然覺得眼睛酸澀。她不要命的趕過來,難道還是晚了嗎?
隨即又自嘲的一笑,路南屏,你以為你是什麼人?你以為憑你一已之力就可以阻止一場戰爭嗎?
她擦了擦眼角,身後一個老叟拍了拍她的肩膀,路南屏回頭看去,那老叟一雙眼十分渾濁,可眼內的感情,卻讓路南屏感覺到心頭一暖。
他開口道:“姑娘,哭什麼?可是和家人走散了?”
路南屏搖了搖頭。
“難道就你一個人?”老叟奇怪的問。
“嗯。就我一個人。”路南屏道。
“那你這是要去哪兒呢?洛西國和夷族,你站在這兒,要去哪兒?”老叟繼續問道。
“去哪兒?”路南屏懵懂的呢喃了一句。
老叟拉著她,指了指她的左手邊道:“左邊是洛西國,右邊是夷族。你這是要去哪兒?”
“我……”路南屏忽然猶豫了,她原本一心要去洛西國,想著找到蕭子懌,再找到蕭子恒,可以阻止這一場戰爭。
然而趕到現在,戰事,卻還是必然。她忽然迷茫了,她不知道現在去洛西國,她能找到誰,又有什麼用。
“你若沒有去處,不如就跟著我們去夷族吧。”老叟好心的說道:“聽說洛西軍都在路上了,你現在過去,不大好。”
“在路上了?”路南屏一驚,“那就是要打了?”
“可不是,要不,我們跑什麼啊?”
老叟身後一個男人忽然冒出一句來,繼而又道:“爺爺,我們快走吧。”他看了眼路南屏,嘴上沒說什麼,眼中卻滿是鄙夷。這麼個姑娘,竟然是個失心瘋。
“無禮!”老叟杵了杵手中的拐杖,那小夥子立刻噤了聲,隻怨恨的盯著路南屏。
路南屏看著他笑了笑,道:“謝謝大爺,敢問這戰場可是在夷族的棋盤山?”
“對啊。”小夥子立刻接道,“那山中,還有山匪,個個凶悍無比。”
“知道了。謝謝大爺。”
路南屏抱拳道:“我還有事,就不和大爺們同路了。耽誤你們這許多時間,實在不好意思。”說著遞給老叟一些銀兩,說道:“這算是我的心意,大爺您就收著。”
話音剛落,老叟拒絕的話還在喉嚨裏,路南屏身形一閃,卻已經如靈蛇一般在人流中穿行起來,不消片刻,竟然消失無蹤。
那小夥子驚訝的瞪大了眼睛,這才被他爺爺拖著走了。
路南屏在人群中穿梭,不一會兒便已經將這群人遠遠拋在了身後。
她用盡全力朝棋盤山附近趕去。
既然來不及回洛西國,便先去找瀧,問問他,為什麼要發動這場戰爭。
路南屏已經厭煩了這樣的戰鬥,無休無止的報複,無休無止的血腥。
她心中急切,難免腳步如飛。
待月上中天時,她已經趕到了棋盤山的附近,她坐倒在地,這才發現雙腿如灌了鉛水般的沉重。
丹田空虛,竟然將內力耗費了個一幹二淨。
她扭開水袋,猛的喝了幾口,然後倒了些出來擦擦臉,靠在樹枝上渾渾噩噩的睡了過去。
這一覺,她足足睡了一天一夜。
第二天子夜之時,一個黑色人影從她身後掠過,風聲,終於將她驚醒。她看著微微偏西的月亮,忽然有一絲恍惚。
難道自己隻睡了一個時辰?她坐了一會兒,也想不明白,隨意挑了個方向,開始朝山上進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