爺爺也驚訝道:“怎麼有得生沒得養啊?”
馬屠夫說:“那個女孩的聲音也這麼問。那個男孩的聲音就說,我要投胎到那個女的肚子裏,在生下後第七天晚上十二點死掉,然後來跟你玩。如果她又生,我又這樣。讓他有一個兒子死一個兒子。後來他們約好了等我媳婦生的孩子死後再到這個化鬼窩來相約。”
爺爺口裏嘶嘶的吸氣。我在隔壁寒毛立起,覺得被子裏冰涼。
“你得救我呀,嶽雲哥。我媳婦肚子已經大了幾個月了,搞不好就快生了。如果再被那個箢箕鬼弄死,我也活著沒有什麼意思了。”馬屠夫央求道。
我要跟大家說的是,常山這一帶居民把出生後還沒有斷奶便死去的小孩的鬼魂叫做箢箕鬼。這些小孩的屍體隻能用一種叫“箢箕”的挑土用的工具抬出去埋了。用過的箢箕不能再拿回來,就倒扣在小孩的墳上。箢箕鬼的墳墓不可以隨便建在哪座山上,隻可集中在某個偏僻的山坳裏,這是約定俗成的老規矩。而那個山坳就是人們口中所說的“化鬼窩”。
村裏的長輩說,箢箕鬼的童心還在,又因為許多箢箕鬼埋在一起,它們便經常在太陽下山後一起出來玩耍,它們尤其愛玩火。曾經有人遠遠看見“化鬼窩”那邊漂浮著數團鬼火,還聽見不太清晰的咯咯笑聲。第二天,那個人仿佛被煙熏了,不停地流眼淚,兩顆眼珠子比兔子的還要紅,過了七七四十九天才恢複原樣。
爺爺勸馬屠夫說:“你媳婦還沒有生孩子下來,暫時它還害不到你的。今天太晚了,想出辦法來也不能馬上處理。你先回去吧,安心睡個覺。我會幫你想辦法的,我們是行上親戚,能不幫你麼。不過要對付箢箕鬼,說難也難,說不難也不難。好了好了,不說這麼多了。你先回去吧,等我想好了法子再去找你。”說完提起桌上的豬腸子和豬肺要馬屠夫拿回去。馬屠夫又說了許多感激涕零的話,並不收回送來的東西。
爺爺連勸帶推把馬屠夫送出屋,而後關門睡覺。不過我聽見爺爺在床上翻來覆去,中間又起床喝了一次茶,折騰了不一會天際就開始泛白了,外麵的公雞也開始打鳴。我也是一夜不敢合眼,心裏即是害怕又是好奇。
2.
外麵的公雞才打第一次鳴,最多不過四五點鍾,馬屠夫又一次敲開了爺爺的門。
爺爺還在打很響的呼嚕。我兩眼迷蒙的開了門,還沒有等我看清楚是誰,馬屠夫就上氣不接下氣的問:“你爺爺呢?你爺爺起來沒?”
我看馬屠夫是急糊塗了,就是昨晚沒有耽擱瞌睡也沒有誰這麼早起來呀。
我說:“爺爺還沒有起來呢。”馬屠夫一進門帶進來一身早上的寒氣,把我凍得抱住胳膊不敢靠近。馬屠夫才三十歲左右,因為工作的原因營養豐富,頭上的短頭發黑油油的,像是抹了豬油。當時正值深秋,外麵的霧特別大,馬屠夫的頭上籠罩著厚厚的一層霧水鑽進屋來,乍一看仿佛一夜之間青發全部變成了白發,嚇我一跳。
馬屠夫抱歉的笑笑,又緊張的問:“你爺爺呢?快叫他起來,我有緊要事找他。”
爺爺在裏屋聽到馬屠夫的聲音,高聲道:“怎麼了,馬屠夫?”
“出大事了。嶽雲哥,出大事了。”馬屠夫似乎很冷,牙齒敲得咯咯響。
“什麼事?”爺爺倒是很冷靜。他們倆就這樣隔著一塊門板說話,好像古代的大官召見平名百姓。
“真是奇了怪了!”馬屠夫吐了一口痰在地上,又用鞋底擦幹,說,“我媳婦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