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發了,再一次踏上征程,趙桓心內隱隱不安,似乎總是少了些什麼啊!
行三十餘裏,前麵的隊伍突然停了下來,探馬回報:前麵一處密林,有人攔住去路。
王德就在趙桓的身邊,小兵的話聽得一清二楚,王德還沒說話,趙桓卻道:“走,去看看。是誰有這麼大的膽子,敢阻攔朕前進!”
來到前麵,借著火把的光亮,看得很清楚。左手邊,一名大將:玄鐵盔,玄鐵甲,胯下烏錐馬,手中一把盤龍玄鐵槊;再看右手邊的這員大將:白盔白甲,手中一對擂鼓甕金錘。不是別人,正是京城黑白太歲,鄭七郎和嶽雲。
看到他們二人,趙桓心中的烏雲散盡,剩下的都是陽光。剛才,感覺少了點什麼,怎麼就把他們倆給忘了呢?嗬嗬,這兩個小子還記得自己的身份,不請自來,沒白疼了他們。
鄭七郎今年虛歲十七,已經與華福帝姬訂下了婚約;嶽雲小一歲,也不小了,都十六了。兩年前,二人進入捧日軍官學校學習,還有一年才能畢業,這一次趕上了大戰,千載難逢的好機會,豈能放過?找王德是沒用的,李綱自然也不能為自己的兒子說項,找到朱孝莊,朱孝莊大笑,上前一人一個腦崩,隻是一句話:“比豬還笨啊!”
搞什麼嗎?人家已經是大人了,怎麼還這樣?
兩個大人,回來一商量,沒別的辦法,還是象上次一樣——劫道吧!
這不,把陛下都劫出來了。
看到陛下,二人慌忙下馬,跪倒叩頭,山呼萬歲。
趙桓大笑,道:“朕若是不答應你們,你們會不會乖乖地回去啊!”
兄弟二人,堅定地搖頭,表達了不達目的誓不罷休的決心。
趙桓道:“李相公為國操勞,嶽將軍效命疆場,執政以為該如何是好啊?”
秦檜道:“陛下身邊多了黑白太歲,神鬼皆避,西夏蠻夷必當授首就擒,請陛下明察!”
張浚也是一個意思,趙桓又是一笑,道:“歸隊!”
“是!”響亮地答應一聲,飛身上馬,樂得已經忘了自己姓什麼了!
大宋這邊磨刀霍霍,人家西夏自然也不能閑著。消息傳到西夏都城興慶府,舉國震驚,太後任薑連夜宣召涼國公、樞密使任德敬進宮議事。
內侍女官躬身退下,溶月宮內,隻剩下父女二人。
任薑愁眉不展,問道:“大宋發傾國之兵來攻,父親大人可有良策?”
剛剛過了二十五歲生日的任薑,卻已經當了三年的太後。三年間,她成為這個國家最有權勢的人,每一次政事奏對,就是父親也要象其他臣子一樣,行三跪九叩的大禮,任薑坐在簾籠之後,每一次都要小小地得意一下。夫君薨逝,她成了寡婦;沒有子女,而且她這個寡婦是不能再嫁的,即使想嫁,也沒人敢娶。十五歲進宮,嫁給一個比自己父親歲數還大的人,任薑很茫然,不知道自己為了什麼活著。成為皇後之後,她體會到了權力的魔力,她知道了自己人生的目的:掌握至高無上的權力,牢牢地握在手裏,永遠也不要再失去它。
成為太後,皇帝還小,西夏又是一個有母後垂簾傳統的國家,任薑順理成章,開始掌握權力。這時候,父親任德敬發揮了至關重要的作用:她沒有父親的幫助,就不能有效地掌控國家;父親不借助她的力量,也不能取得更大的權力。父女二人聯手,先是徹底鏟除李察哥的殘存勢力,取得軍權;進而,搬掉李仁忠,架空李仁禮,掌握政權。
權力這個東西,如此奇妙,隻要沾上一點,就再也不想放手了。無論是國內的對手,還是國外的敵人,誰想把權力從她手中搶走,她都會運用一切手段,殺了這個人。
任德敬挺身而坐,回道:“臣已經派人,出使大遼、金國,相信很快就會有消息傳回來。隻要其中的一方肯出兵助戰,必能打敗大宋,請太後放心!”
嗯,這倒是一個好辦法。
任薑道:“答應他們,無論什麼條件都答應他們。”
緩了緩,任薑又問道:“軍事上的事情,就請父親大人多多費心。隻是不知,右廂朝順軍司監軍使,父親可有合適人選?”
任德敬當然有合適人選,正想說出來,忽地想到:女兒這樣問,應該不是隨便問問,必有深意啊!任薑簡直就是一個天生的政治高手,三年的時間,悟到了李仁忠一輩子都不明白的東西,有這樣的女兒,不知是該笑還是哭呢?
“臣請太後教旨!”
任薑笑道:“父親也是的,咱父女二人,私下裏說說話,什麼教旨不教旨的。國家危難,當和衷共濟,聽說李仁忠有一個兒子叫做李純亮的,還有些才能,女兒以為,由他來做朝順軍司的監軍使還是合適的,不知父親大人意下如何?”
李純亮?這個時候,怎麼忽然想起用李仁忠的兒子?
馬上就要成精的任德敬,參不透太後的心思,茫然問道:“李純亮也不是一點本事都沒有,不過……”
任薑嫣然一笑,異常嫵媚,看得任德敬心中一顫:自己是做父親的都這個樣子,尋常男子見了,怎麼當得起啊!
“國家說到底還是他們李家的,國破家亡之際,相信李純亮一定會當好這個監軍使。這樣做,有幾個好處,父親可是清楚的?”
任德敬順著女兒的思路想下去,霍然開朗:一方麵可以顯示他父女二人的大公無私,緩和與李氏皇族的緊張關係;另一方麵,也可以瓦解皇族的團結,其中有用之才,為我所用!
這是台麵上的東西,隻怕沒有這麼簡單:如果市井傳言都是真的,她這麼做就好理解了。再往深處想,任德敬不寒而栗,委實不能相信,女兒對他也會留著一手。
念及由此,任德敬說了幾句李純亮才堪大用之類的話,李純亮出任朝順軍司監軍使的事情就定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