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涼州(三)(2 / 3)

說完,兩人相視暢笑,杯子一撞,喝幹杯中酒,上馬,死戰!

兩馬盤旋,吉德尼瑪袞雙手舉棒,一記“力劈華山”,狼牙棒瞬間變成了一座山,哪是在劈山,而是將一座山砸了下來。無傷左腳點鐙,戰馬向左側滑開,閃身躲過重擊,寶刀連斬三刀。第一刀,無風起浪;第二刀,驚濤拍岸;第三刀,翻江倒海。

“嗷,” 吉德尼瑪袞長嘯一聲,拉回大棒,不顧危險,兀自搶攻。無傷輕巧地躲過攻擊,刀擦著對手的頭盔飄過,盔上的紅纓,宛若春日的飛花,春天要到了嗎?

宋軍高聲喝彩,吉德尼瑪袞毫不在意,與一人戰與萬人戰,沒什麼分別,不過是一次戰鬥而已。

大戰百餘合,無傷氣不長出,麵不改色。吉德尼瑪袞,人狂馬狂棒亦狂。

忽然,遠方傳來號角聲,吉德尼瑪袞也不招呼,撥馬就走。打到這個時候,正在興頭上,就這麼走了,還象話嗎?無傷打馬疾追。

轉過山坡,對手還未走遠,枯黃的林木間,亂箭齊發,無傷叱喝一聲,手中刀化為護身甲,耳輪中就聽“叮叮當當”一陣脆響,身後是一片碎屑,無傷的速度不但沒降低,反而越來越快。

身前三尺,蹦出一道絆馬索,寶馬玉逍遙,如有神助,高高拉起,一躍而過。無傷取出懷中匕首,應聲而出,匕首連續破掉兩道絆馬索,“錚”地鏢進岩石縫隙,刀身沒入,表麵隻剩下一個手柄。這時,身後的騎兵趕上來,亂箭齊發,為主帥的前進掃清障礙。

山間地形複雜,翻過一座山,又是一座山;轉過一道彎,還是一道彎。前一刻,吉德尼瑪袞明明就在幾十丈外;此一時,竟失去了蹤影。無傷定神向四周觀看:四麵都是壁立的山峰,前方可還有道路?

“探路!”

十幾騎向前衝去,不大的功夫返回來,前麵是高山擋路,已是無路可走。心中警兆突起,無傷令道:“後隊轉前隊,撤!”

就在這時,後方喊殺聲起,轉到前來,巨石、樹木如雨點般從兩側山頂落下,瞬間,已將道路牢牢封死。

“衝出去!”

一聲令下,士兵們吼叫著向外就衝。一塊石頭砸下來,直接將一名兄弟的腦袋砸爛;滾木挾裹著無邊的力量,呼嘯而下,連續撞倒三四匹駿馬,馬上的士兵摔在地上,當場死了兩人。

這樣蠻幹,恐怕也不是辦法。

“第一軍下馬,上山!”

山,已經有人捷足先登;你要上去,也要人家答應才行。一刻鍾的光景,上去十餘丈,死了幾百人,在現在的情勢之下,神臂弓、火龍箭都難以發揮威力,隻能被動挨打啊!

一名從狼窩出來的兄弟,好像叫小四的,身子象猿猴一般靈活,再上十餘丈,側身避過一塊石頭,閃身躲過一根八九尺長的樹木,剛一抬頭,三枝利箭飛到,全部貫進胸膛。可憐的小四,都沒來得及叫上一聲,就從三十餘丈的山上滾下來,死得極為淒慘。

不行,這不是辦法。

無傷下達命令,停止進攻,固守待援。

他們所在的地方,本就不大,山上的石頭,樹木不停地砸下來,不停地縮小著活動的空間。到了後來,一些捆綁好的枯枝扔下來,難道,敵人要用火攻?

天黑了,實在忍受不住這種難熬的滋味,又攻了兩次,死傷了千餘人,還是無功而返。

天黑了,無數的火箭從山頂飛下,其中還夾雜著無數的火把,幹燥的枝葉、柴木點火就著,戰馬狂躁地嘶吼,在山穀間亂竄;戰士們默默佇立,天武軍團默默承受著建軍以來最艱難的時刻。

無傷高聲喝道:“全體都有,坐!”

八千將士,以大帥為中心,齊刷刷坐下。

無傷也坐在一塊大青石上,笑道:“你們怕不怕!”

“不怕!”戰士們吼叫著,借此發泄著心中的不滿。

無傷又問:“為什麼不怕?”

“大帥,我是狼窩的老兄弟,自從跟著大帥那一天開始,隻有敵人怕咱們,咱們又怕過誰來?”

“跟著大帥就是死了,也痛快!”

“天武軍團沒有孬種慫包軟蛋,都是硬梆梆的漢子!”

“我殺了十六人,做到營指揮,兒子有出息,父母受尊敬,渾家也風騷,夠本了!”

“老劉,你死了,你的渾家可怎麼辦?依俺看,嫂夫人可是守不住呢!”

“幹,誰說不是呢!那娘們,可不是守寡的命!幹該死的羌狗,咱今天要是交代了,千嬌百媚的小媳婦不知要便宜哪個王八蛋了!”

“老劉,別讓自己臉上貼金了,還小媳婦呢,早成都是老娘們了!”

“死老王,都是自家兄弟,就不能給咱留點麵子嗎?”

大家笑起來,火勢越來越大,安全的地界在迅速減少,用不了多久,就會燒過來的吧?

仲文長就守在九叔身邊,起初還有些怕,到了這個時候,怕也是死,不怕也是死,索性就不再怕了。再者說,大家在一起死,到了陰間也不寂寞!

“大帥,咱不能就這麼窩窩囊囊地象個燒雞一樣死了,衝吧!”

“大帥,下令吧,衝吧!”

“跟羌狗拚了!”

無傷熱血沸騰,從來沒感覺到士兵們是如此的可愛。到了生命的最後關頭,無人抱怨,無人怕死,這才是我種無傷的兵,死,真的來臨了嗎?

無傷望著那邊的熊熊大火,再等等,還不到最後關頭,再等等。

“稀溜溜”,戰馬在大火中舞蹈,直至生命的最後一息,士兵們看著自己最親的夥伴,不能無動於衷,不能不落淚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