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定州(1 / 3)

靖康九年十一月初四,嶽飛攻取定州城!

初五夜,初六淩晨,南下黃羊平,捧日天武兩大軍團聯合作戰,嶽飛槍挑西夏樞密院都副承旨、靜州都部署任純忠,種無傷刀斬西夏第一勇士吉德尼瑪袞,斬首五萬餘級,取得黃羊平大捷。同日,吳階合圍西平府,西平府已入囊中。

--《靖康軍事之武威天下》

每天晚上,睡覺之前,嶽飛一定會巡視一下營地,看看有沒有遺漏的地方,十幾年一直如此,已經成了習慣。

五萬大軍將定州城團團圍住,隻是試探性地攻了一下,嶽飛苦於步兵數量不足,鎮國大將軍吳階又沒有派人來催,所以,準備再看看有沒有其它的辦法。巡哨的士兵從營門前穿過,明崗暗哨都沒有問題,嗬嗬,習慣成自然,做了九年我嶽飛的兵,該盡的本分總還是明白的。

一處營帳內,鼾聲如雷。

嶽飛躡手躡腳地進來,親兵在一旁掌燈伺候,室內的一切,朦朦朧朧還能看清楚。替踹被的士兵掖好被角,將騎著兄弟身子的那個家夥胳膊腿放下,還有一名火力壯的小子,莫非是嫌棄榻上太熱,徑直翻到了地上。重重摔了一下,卻並沒有醒,抱著一隻鞋子,鼾聲更響了。睡覺摔下來,常有的事情,嶽飛微微一笑,想起了自己剛當兵時候的事情。他就沒少翻下來呢,有時早上醒來,發現睡在下麵,十分懊惱,王貴徐慶等人還不忘取笑幾句,更是羞得不行了。將那小子抬上去,蓋好被子,瞧瞧再沒有問題,轉身退了出來。

掌燈的親兵,了解大帥的心思,也不用再問,徑直在前麵帶路。接下來就是最後一件事情,給戰馬添一把草料。嶽飛的戰馬,名叫“照夜白”,是萬裏挑一的神駿。說起來,這匹馬還有一個故事。宣和四年,也就是十三年前,嶽飛應募從軍,先是在真定宣撫劉韐手下做一名隊頭,不久來到宗澤宗大帥身邊,做了一名營指揮使。不久,宗澤派他去招撫巨寇吉倩,他單人獨騎,上山見吉倩。當麵曉以利害,吉倩還要負隅頑抗,嶽飛大怒,當堂斬下狗頭,幾百大小嘍囉,竟無一人敢動。

嶽飛橫劍而立,喝道:“還不早降,更待何時?”

眾人跪倒叩頭,皆曰:“將軍神武,我等願降。”

現在說起這件事情,就好像人為杜撰的一般,但是,嶽飛左手拎著吉倩的頭顱,右手牽著吉倩的寶馬“照夜白”,大搖大擺地下山,身後跟著幾百名嘍囉,親眼所見的可不是一兩個人,這總是真的。照夜白無疑是一匹寶馬,宗大帥讚不絕口,大衙內宗穎更是喜歡的不行了。宗穎騎上去一次,摔下來一次,一次比一次摔得狠。最後一次,還摔斷了兩根肋骨,從此再也不敢碰照夜白了。說也奇怪,嶽飛騎上去,不但一點事情沒有,照夜白好像還非常高興,使喚起來,異常靈便,如同多了一雙手臂一般。

無聲地來到戰馬身邊,照夜白豎起耳朵,似乎正在等著主人呢!

手兒輕柔地劃過照夜白的鬃毛,柔聲道:“老夥計,我又來看你了!”

照夜白低頭,打一個響鼻,還用鼻子在嶽飛的臉上噌了噌,嶽飛大笑,非常受用呢!將馬槽內的草料填滿,再加一瓢糧食:照夜白的夥食在軍營裏是最好的,為此,嶽飛每個月都會從自己的俸祿裏拿錢貼補。想著當初那名軍需官的表情,如同看到了鬼一般,嶽飛忍不住就想笑。是啊,大帥的馬多吃點糧食,有什麼要緊,簡直就是天經地義嘛!不過,嶽飛卻不這麼看,他出身貧寒,即使貴為開國公、駙馬都尉、捧日軍團都指揮使,心裏想的,平日裏用的,與普通的百姓沒什麼兩樣。與士兵一個鍋裏吃飯,一樣的床榻上睡覺,得到的賞賜,盡數散與有功將士,每個月的俸祿,看起來是一大筆錢,其實也剩不下什麼。妻子柔福帝姬不是沒抱怨過,不過,她現在已能理解夫君的做法,用自己的那份錢,維持著家庭的正常運轉。嬛嬛,那個幸福的小女人,想到她的笑,她的柔情,她豐腴的胴體,嶽飛的心中就會暖暖的,全身充滿了用不完的力量。

帥帳旁邊的帳篷裏還亮著燈,嶽飛示意親兵可以回去休息了,挑簾子就走了進來。帳內很暖和,也很亮,看起來一點都沒有睡覺的意思。軍團參謀胡閎休,參議官朱夢說,主管機宜文字李若虛,柄燭夜談,興致正濃。

嶽飛閃掉外衣,就著炭火搓搓手,道:“三位先生在談論什麼?”

胡閎休將中間的椅子讓出來,扶嶽飛坐了,道:“我們正在談論梁炳坤其人,大帥是否也想聽聽?”

“好啊!”嶽飛坐下,喝一口熱茶,等著下文。

朱夢說道:“梁炳坤,前朝太後梁氏的侄子,不客氣地說,算得上最差勁的一個侄子。所以,梁氏熏灼之際,沒他什麼事情。梁氏倒了,顯赫人物凋零殆盡,這時族裏人抬頭一望,竟然還剩下一個不中用的梁炳坤。正所謂,禍兮,福之所倚,福兮,禍之所伏。人生還真是說不清啊!”

李若虛道接著說道:“就是這話,想必梁炳坤也想不到,梁氏大旗會由他來扛。梁炳坤還有一個外號,大帥是否有興趣聽聽?”

嶽飛含笑點頭,李若虛道:“棒槌!對,就是洗衣服用的棒槌。一根筋,不知變通的棒槌,難道也可以救梁氏,守定州嗎?”

棒槌,從字麵上理解就是一條路走到黑,不撞南牆不回頭的意思。不過,難道隻是這麼簡單?

“還有別的含意嗎?”

胡閎休道:“但凡事情都有兩麵,棒槌也有棒槌的好處。比如現在,這個梁棒槌就是頑抗到底,誓死不降,真是鐵做的棒槌呦!”

棒槌有兩麵,另一麵又是什麼呢?

正在思量的當口,帳外有人問道:“請問胡先生,大帥可在帳內?”

嶽飛道:“何事?”

“神衛軍團都指揮使劉希亮大帥到了!”

嶽飛霍地站起,已經走出三步,猛然停下,再問:“可帶人來?”

“天黑看不清楚,至少一萬人馬!”

援兵到了,看來是到了必須解決定州城的時候了。

嶽飛邊走邊道:“快,整隊相迎!”

進帳之前,嶽飛還心無定計,而今卻已是成竹在胸:梁大棒槌,一定要死硬到底啊!

靖康九年,十一月初四,酉時三刻,大宋捧日軍團都指揮使嶽飛的首席智囊,帳前參謀胡閎休,單騎闖關,求見定州都統梁炳坤。

梁炳坤異常慎重,門都不敢開,隻在城頭放下一個大籮筐,胡閎休輕輕一笑,下馬進筐,忽忽悠悠上了城頭。

梁炳坤一見來人,厲聲喝道:“見到本官,為何不跪?”

胡閎休不以為意,撣撣身上的塵土,有沒有塵土不要緊,沒有塵土也要撣上一撣,要的就是這個氣勢。忙夠了,這才深深一揖,道:“大宋禮製,百官見宰相屈揖而已,此身隻跪陛下、尊長、先生,梁將軍見到宰相,莫非要搶著下跪不成?”

說話的語氣雖然客氣,卻是話裏有話:見到宰相都不跪,你算哪頭神鳥?

“你!”梁炳坤被一頓搶白,麵色更是陰冷,“好一副伶牙俐齒。今為仇敵,你的生死隻在我一念之間,尚逞口舌之利乎?”

胡閎休正色道:“自古,兩國交兵不斬來使。胡某此來,早將生死置之度外,將軍要殺就殺,何須多言!”

梁炳坤突然大笑,還了一禮,道:“先生忠貞之士,梁某佩服!請,大堂奉茶!”

“請!”

胡閎休步履從容,心中亦是安穩:隻要你肯聽,就不枉此行了。

來到大堂,分賓主落座,主人道:“我梁氏家族,世受國恩,當此危難之際,定與國家同呼吸共禍福,先生乃南國名士,想必這樣淺顯的道理一定懂得,梁某粗人,先生此來,何以教我?”

梁棒槌,不像表麵那麼簡單啊!先把勸降的道兒堵死,反過頭來再將你一軍,“何以教我”,分明就是想看熱鬧的意思嘛!

胡閎休道:“此來別無他意,一是向梁將軍表達我家大帥的仰慕之意;二則,想把當前的形勢詳細介紹一下。而今大軍圍城,梁將軍這裏內外阻隔,消息不通,如果因此引起誤會就不好了。”

“十八日,我軍占領婁博貝、克夷門;白馬強鎮軍司、右廂朝順軍司之地已經盡入我手。西南方,我軍先圍蓋朱城,再下甘涼二州,西壽寶泰軍司、韋州靜塞軍司軍隊回援西平府,被天武軍團一路追殺,活著到達西平府的人,屈指可數。這兩個軍司之地,也已經成為大宋的領土。而今,西南隻剩下蓋朱城未下;南部,也不過僅存西平府、興慶府等五六座城池而已。局勢如此,已難挽回,請梁將軍認清形勢,早做決斷。” 胡閎休手裏的紙扇,時而分時而合,甚是紮眼。而嘴裏吐出的每一句話,更像是千斤重錘砸在梁炳坤的心上,難道,真如此人所說,局勢糜爛,已難挽回了?

“李純亮大帥在哪裏?”這是梁炳坤最想知道的一件事。

“不瞞將軍,李純亮轉戰兩千裏,很是威風了一陣,由賞移口、鳴沙城一線,返回靜州城。現在,靜州城有十萬守軍,以樞密副都承旨任純忠為帥,李純亮、吉德尼瑪袞等人為將,妄圖有所作為,不值一哂!”

梁炳坤奮然道:“任純忠?一個娃娃,毛還沒長全,如何為帥?”

話已說出,才覺察失言,麵色一冷,又道:“決斷,先生以為如何決斷才是正確的選擇?”

胡閎休卻道:“胡某外人,此等大事,怎好說三道四?”

“我要你說呢?”

“梁將軍想做夏國忠臣,隻能拚死血戰,別無選擇;如果,梁將軍為手下這些士兵考慮,為黨項一族考慮,隻能投降。何去何從,願將軍熟計之!”

該說的話,都以經說完了,胡閎休一身輕鬆,坐回椅子裏,細細品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