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桓就杯裏的酒品了又品,方才喝下,道:“能喝到大遼國皇帝親手滿的酒,一杆槍算什麼!”
大石非常意外,本來已經把趙桓當作了一世的對手,今天不能不再高看一眼。此人真有囊括天下的心胸,做他的對手,好,真是不能再好了!
趙桓看到大石似有所思,問道:“大哥在想些什麼?”
大石道:“我在想,如何才能不做對手,而是做一輩子的朋友!”
這也是趙桓反複思量的問題,不同的是,趙桓已經有了答案,大石卻還在苦苦思索。
“西夏覆亡在即,天下大勢已明:天下乃大宋、大遼之天下,非他人之天下也!”趙桓朗聲說道,聲音在大帳內回蕩,大帳內很靜,所有人都在聆聽大宋皇帝的高見。
大石劍眉一挑,道:“此話怎講?”
趙桓好整以暇,道:“大遼國內政局不穩,就是要找對手,也不會找大宋這樣強悍的對手。九年前,大宋已經度過了最艱難的時刻,而今,我大宋兵強馬壯,誰還會自找沒趣?我軍全力攻打西夏,女真竟不敢動,由此可見一斑!”
這話半真半假,金國不動,主要是因為新君繼位,國內政局不穩,倒不是怕了大宋。但是,金國如果出兵,自然也要做全盤考慮,眼下的大宋確實已經不是九年前羸弱的大宋可比了。
“大遼東進與西征,哪個利益更大?大宋北上與西進,哪個利益更大?形勢已經明朗,大遼和大宋隻能是朋友,不會成為對手。即使成為對手,也是下一代的事情了!下一代,那是很久很久的事情,不是嗎?”
大石沉吟良久,仰天大笑,道:“好,我們就做一世的兄弟,不做對手!願兩國世代友好,永為兄弟之邦!”
趙桓舉起酒杯,道:“兩國世代友好,永為兄弟之邦!幹!”
“幹!”
做兄弟,遠勝於做對手,這樣融洽而熱烈的氣氛,多好!
“我決定就在這胭脂山口,擇一處山石,以契丹、汗兩族文字,刻上‘兩國世代友好,永為兄弟之邦’這樣的話,也好讓後世子孫記得今天的事情。”趙桓克製著上湧的酒氣,盡量說的清楚一些。
“明日就辦,為兄要親眼看到才能離開!”大石的臉越發紅豔。
“虎頭,慢點跑!哎呀,哪裏也是你能進的?”燕哥的聲音飄過來,一頭小虎鑽進大帳,燕哥也閃身而入。
虎頭看到這麼多人,也不害怕,還仰頭吼了兩聲,隻是聲音太小,完全被人們的笑聲蓋住了。
大石指著女兒,道:“燕哥,到父皇身邊來!”
燕哥抱著虎頭,乖乖地坐到父親身邊,悄悄將一條羊腿從桌子上拿下來,喂給虎頭吃。虎頭不鬧了,燕哥也甜甜地笑了。
趙桓瞧著燕哥,越看越喜歡,道:“燕哥可曾婚配?”
大石搖頭道:“沒有,他母後眼睛生在了這裏,沒有中意的人家!”說著話,指著自己光禿禿的腦頂,總算說清楚了眼高於頂的意思。
燕哥聽到大宋皇帝的話,將頭沉得更低了。
趙桓道:“我兒趙諶還未婚配,不知燕哥願不願意做我大宋的王妃?”
什麼,大宋的王妃?這是在求婚嗎?這也太唐突了吧?耶律大石如果拒絕,大宋的顏麵何存?
秦檜等人麵色大變,緊張地注視著耶律大石的臉色。
蕭刺阿不也在望著皇帝,作為丞相,他希望燕哥嫁過去;作為父親,想到兒子傷心落淚的樣子,心中又怎忍得?夷列、普速完兄妹倒是希望燕哥嫁出去,尤其是普速完,妒忌得不行,燕哥若是出嫁了,眼不見心靜,就是最好的結果了。
趙桓的話一出口,大石幾乎立即就想到了塔不煙的胎夢,趙諶是大宋嫡出皇長子,皇後朱雲蘿也還得寵,是將來最有可能繼承大位的人。如果燕哥嫁給趙諶,不是就可以做皇後了?而且,一樁婚姻可以保證兩國幾十年的和平,也不是屈辱的和親,似乎沒有理由拒絕啊!
這時燕哥靠在父親身邊,也分不清心中是個什麼滋味。
大石輕輕撫過女兒的長發,輕輕地說道:“燕哥,你是願意不願意?”
燕哥不說話,燕哥非常想去大宋看一看,那裏牽著她的心,但是一定用這種方式去嗎?
燕哥仰頭,看著父皇的臉,道:“燕哥舍不得父皇、母後!”
大石替女兒擦掉眼淚,笑道:“傻孩子,女兒大了總要離開父母,父母再把女兒攏在身邊,那就是自私,就違反了大道啊!用你的心回答父皇,你願意嗎?”
燕哥知道母親的心思,瞧父親的樣子也是願意的,大宋皇帝,不象一個壞人,他的兒子呢?燕哥掃一眼朱孝莊,見朱學士正在向他笑,不由得臉一紅,再不敢看了。如果,那個人能象朱學士就好了。
燕哥還不想就這麼輕易地應允了,道:“他是怎樣一個人?”
趙桓一笑,指著朱孝莊,道:“那是諶兒的親娘舅,讓他來說!”
孝莊也喜歡燕哥,這樣的女子,誰會不喜歡呢?但是,一向口齒伶俐,智計百出的朱孝莊,當著燕哥的麵,卻說不出話了,很是憋了一會兒,才說道:“寧王殿下,就像臣送給公主殿下的那幅畫,需要慢慢品味的!”
燕哥心中一喜,道:“真的?”
“當然!”
燕哥羞答答地說道:“燕哥願意!”
哇,所有人都在等著這個答案,所有人都在高興啊!
輕快的歌曲響起來,大帳內載歌載舞,慶祝著千秋美事。
趙桓、大石一直喝到爛醉如泥,才被人扶著回帳休息。
胭脂山口,利用一塊光滑的山體,連夜動工,用契丹、漢兩種文字書寫的“兩國世代友好,永為兄弟之邦”幾個大字,躍入眼簾。
耶律大石望著遠處的大字,輕輕一笑,道:“女兒要出嫁了,不知什麼樣的嫁妝才能讓親家公滿意啊!”
趙桓道:“兄弟相知,夫複何言!”
大石一時肉痛,吃到嘴裏的肉再吐出來,滋味不好受啊!最後,還是下定決心,道:“兄弟相知,夫複何言!兄弟這是苦苦相逼啊?”
趙桓無辜地說道:“我有嗎?”
大石一拳錘過去,道:“好,就將肅、瓜、沙三州,作為燕哥的嫁妝,送給兄弟好了?這份嫁妝,兄弟可還滿意?”
大石的拳頭很重,顯然心中很痛。趙桓身上痛,臉上卻是在笑,還是那句話:“兄弟相知,夫複何言!”
兩人大笑,互道珍重,就此別過。
耶律大石走了,趙桓不知道,用一杆火槍,換一個兒媳婦,再加上三州之地,是否值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