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鴉狐疑地看了藤原信之介一眼,打開信封,裏麵是一份購買物業的合同的複印件,烏鴉看了一眼地址,臉色微變。
“昨天夜裏,在事發地點附近,有一座倉庫失火。而那座倉庫,名義上是一家物流公司持有的,但那家公司是蛇岐八家控製的。我們的專員追蹤路明非等人去了那座倉庫,看起來他們就藏身在那裏。”藤原信之介邊說邊偷看烏鴉的臉色。
烏鴉的臉上陰晴不定。
他已經通過電話知道了倉庫失火的消息——“師生藏”那麼重要的地方失火,下屬當然會在第一時間報給佐伯龍治局長——但還不知道具體發生了什麼事,也沒能聯係上諾諾,現在看來,是最糟糕的情況。
但烏鴉首先要麵對學院的正麵責問,藤原信之介有備而來,僅僅裝腔作勢恐怕是沒法蒙混過關的。烏鴉冷著臉,但是大腦動得飛快。
“佐伯君,有句話,不知當說不當說……”藤原信之介說。到了這個時候,他說話還是吞吞吐吐的。
“洗耳恭聽。”烏鴉冷冷地直視他。
藤原信之介深吸一口氣,抬起頭來,“其實我第一次拜見佐伯君的時候,就做好了準備被您拒絕。”
烏鴉一愣。
“大義我是從來不信的,可友誼我還是相信的。”藤原信之介說,“其實誰能把天下大事都扛在肩上呢?你真正在意的就是那麼幾個人而已,因為在意那幾個朋友,所以才在意有他們的世界。”
烏鴉疑惑地看著這個忽然認真起來的圓臉男人。
“根據我的情報,佐伯君的朋友並不多,即使在前任大家長源稚生君還活著的時候,您的朋友也不過是源稚生君、夜叉和櫻小姐那麼區區幾個人而已……”
“要說什麼就直說!不要說那麼多廢話!”烏鴉粗暴地打斷了藤原信之介,那些已經不在的人他埋在心裏就好了,不想拿出來跟陌生人討論。
藤原信之介深深地鞠了個躬,“朋友少的人就會格外看重朋友吧,當時我是這麼想的,所以做好了佐伯君拒絕我的準備。但我也準備了一番話來勸說佐伯君,路君能夠龍化的事想必佐伯君也知道了,甚至親眼見過,龍化的路君,還是佐伯君的朋友麼?”
烏鴉的心微微一顫。
昨夜的情形又浮現在眼前了,那噴吐著暗藍色氣息、眼裏流淌著熔岩的家夥,像是地獄之門失守時逃出來的惡魔。他嘶吼著,肆意地散發著威嚴、力量和血腥的氣息。
那家夥真的是路明非麼?那家夥還能認出他佐伯龍治麼?如果學院的直升機不來,不是龍化到半途就能強行中止了,那家夥會不會幹出毀滅東京的事情來?
沒人知道,無法推測,甚至無法做個實驗來測試一下,直到他下一次失去控製的時候。而下一次他失去控製,會不會真的把某座城市摧毀了?
“路君的情況不是他心中有沒有存著惡念,而是他可能正在失去自己。那個正在消失的路君,才是佐伯君您真正的朋友啊。”藤原信之介說,“您真的要釋放一條看起來很像路君的狂龍,卻縱容您真正的朋友消失麼?”
藤原信之介又是一個深鞠躬,“我能想到的說詞也就是這些了,如果佐伯君願意想一想我說的話,是我莫大的榮幸。告辭。”
他小步上前把那個禮盒放在烏鴉的辦公桌上,退回門邊。
“那段視頻……是加圖索家發到學院的,說是陳墨瞳父親希望放送的,其實我們也不知道裏麵是什麼。”藤原信之介在門邊轉身,“造成的意外學院深感抱歉,不過我想……加圖索家的使者應該也已經抵達日本了,還請佐伯先生小心。”
藤原信之介關門出去了,巨大的辦公室裏,隻剩下烏鴉獨自沉默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