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瞬間的害怕之後,我心裏竟舒了一口氣,我緩緩勾起唇角,心裏有種說不出的解脫。
我以為我死定了,然後,我就能真正地看到我爸媽了。
可是,我預期的疼痛沒有來,在那車將要近到我身前時,我聽到了薛暖冬氣急敗壞又心急如焚的聲音,然後,我被一股大力狠狠一推,在我跌倒在地那一刻,我聽到了“砰”地一聲巨響,一回眸,便親眼看到薛暖冬的身子被一輛紅色騷包的跑車給撞飛,又落在車頂,滾了兩圈才落到地上。
鮮血,瞬間蔓延開來,我仿佛又看到了我爸那凹陷進去的頭,看到了之前噩夢中那一片腥紅。
我死死地瞪著那開了一路的紅花,眼裏一片血紅,空氣中有濃重的血腥味在翻湧,我隻覺得胃裏一陣難受。
我的心狠狠地抽疼,想要跑過去看看薛暖冬,可我的腳就像紮根在地上了般,根本挪動不開。
我看到撞人的車想要跑,我本能地想要去攔住他,可是,鬼使神差地,我看著那車子開走,又默默地將車牌號給記了下來,然後,掏出手機分別打了急救電話和報警電話。
薛暖冬倒下的地方,有不少人圍了過去,我閉上眼,逼迫自己清醒,不斷地催眠自己救他。
不知道是我太著急還是抑鬱症間歇性地好轉,我恢複清明,疾奔過去。
近了,我撥開人群衝上去,想要抱起他的念頭,在看到他的情況時消失得無蹤無影。
他渾身都是血,臉腫著,身上不知道傷了哪裏,他的身上一片血紅,刺目得暈眩,想要抱他,卻是不敢,唯恐對他造成二次傷害。
我的心裏又一次翻江倒海起來,看著那血,聞著那腥味,我就難受。
我一忍再忍,分明很短的時間,於我而言,簡直是無盡煎熬。
終於,我還是沒有能忍住,頭扭到一邊,大吐特吐起來。
救護車與警車幾乎是一起趕到的,我將車牌號報給警察後,便拖著疲憊不堪的身子隨著救護車去了醫院。
在途中,救護車上,醫生不停地對薛暖冬進行搶救,有一次他心髒驟停,急得醫生們一連忙活了好久。
心裏的愧疚猶如排山倒海般襲來,砸得我生不如死。
我瞪大眼睛看著,一眨也不敢眨,抿著雙唇,不敢開口問一句,我知道我的身體在抖,隨著知道他情況的越多,抖得越是厲害。
擔憂、心疼、害怕、恐懼、後悔,種種情緒包裹著我,壓得我喘不過氣來,可我又強製自己活下去,堅持下去。
這是我第三次站在手術室外等候,每一次,我等待到的結果都會無情地將我打入深淵,我蹲坐在地上,將自己縮成一小團,眼睛卻死死地瞪著手術室。
我真的怕了,我甚至不敢去想,如果薛暖冬再也醒不過來,那麼,我要怎麼辦呢?
這人之前分明就說過恨我,為什麼還要救我呢?原本該死的人是我啊!
我不停地自責,又不停地祈禱。
終於,曆時七個小時高強度手術後,燈滅了,門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