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晚,代炳寬回來後,劉氏把他拉到屋子裏商量了一番,代炳寬也嚇了一跳,臉色嚴肅,略帶遲疑,“趕她走豈不是叫外麵的人說閑話?還是先找個請個大夫來瞧瞧。”
“老爺!”劉氏不依,“先不說她得的病會不會傳染,她那樣子,看著就嚇死個人!你要是舍不得趕她走,那就我把我和鳴兒、君兒都趕走,留她下來給你光宗耀祖吧!”
“你這不是為難我嘛……”代炳寬無奈,歎了一口氣,“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這都是她的命,也怪不得我們。唉,給她一點錢,讓她去尼姑庵呆著吧,是生是死,看她自己的命數了。”
得到了代炳寬的同意,劉氏連夜讓人把胭脂送到了城郊的尼姑庵,塞給她一吊錢,當著住持的麵假仁假義的抹了抹眼淚:“胭脂啊,你也別怪你爹和我,我們也是沒有辦法,才不得不把你送這兒來。你的病要是能治好,我就再接你回去。”
“二娘,你可一定要記得來接我回家。”胭脂眼底含淚,依依不舍地揮手道別。旁人都以為她傷透了心,連眼淚也流幹了,殊不知,她是太高興了,連續掐了自己好幾下,才逼出了幾滴可憐的眼淚。
住在尼姑庵,可比住在代家舒服好了。她再也不用沒日沒夜的幹活,也不會嫁給人做小妾。
進了庵堂,她熟門熟路地敲了敲靜安姑姑的門。
“進來。”
屋內,一名剃度過的灰衣女子靜跪蒲團,正在念經,她看見胭脂,停下手中敲打的木魚,不讚同地搖了搖頭:“你臉上的紅斑可不是什怪病。”
“姑姑,我也是沒了辦法,才出此下策的。”胭脂蹲在靜安身邊,雙手合十,朝菩薩拜了拜,“我爹要把我嫁給一個六十多歲的糟老頭子做妾,我不願意,隻好吃了能讓皮膚過敏起疹的鐵骨草,讓他們以為我染了怪病。”
眼眶一熱,胭脂眼底的淚倏地就掉了下來:“姑姑,我娘死了……”
靜安撥動的佛珠一停,抬手摸了摸胭脂掛滿淚水的小臉,目光悲哀,含著憐意:“你也是個苦命的孩子。”
胭脂的娘生前是個虔誠的信徒,身體稍微好一點時,都會帶著胭脂到尼姑庵來拜祭上香,久而久之,胭脂就認識了靜安。靜安見她小小年紀身世可憐,對她十分關愛,還教了她一門手藝——製香。
采集時令鮮花的花瓣,曬幹,碾磨成粉,再搭配上甘鬆、白芷、玄參等中藥材,加酒水沁入埋進地底,一月後再取出,用小火烘焙成固體,再用小勺舀成丸子形狀,便可製成香丸。
香丸可縫到香囊裏隨身佩戴,也可化水服入,有安神、健體等功效。因配方的不同,功效各異。
胭脂找不到什麼名貴的鮮花和中草藥,隻能做一些普通的香粉、香丸。她把香粉、香丸都拿到集市上去賣,換了銀兩,全部都攢起來,希望有朝一日能攢夠錢回潭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