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事情並非譚嫻想象得這樣。饒是身為有資格做盜神的她一向聰明睿智,智商高絕,但是一旦遇到感情的事,卻跟一個普通的女人沒有什麼兩樣,智商縱然不至於退化為零,但也所剩無幾了。否則她怎就不想想,如果莫非煙的一句臨終遺言真的那麼重要,那為什麼從她一進門到現在這麼長時間了,朗允浪到現在才想起來問問那句遺言是什麼呢?
譚嫻兀自因為朗允浪的話而感到心中不是滋味,而並不知道她在想些什麼的朗允浪看到她半天沒有做聲,便不耐煩地皺了皺眉頭,冷冷地說道:“怎麼,還是不肯說?這次又想拿煙兒的遺言來要挾我什麼?放過詹少柏?立刻端茶送飯地過去伺候他?還是要挾我放你離開?我告訴你譚嫻,同樣的招數對我是沒有用的,你要是敢……”
“你不用威脅我,因為我並沒有打算再用莫非煙的遺言要挾你什麼。”譚嫻暗中歎了口氣,然後搖搖頭打斷了朗允浪的話,“我隻是覺得很……算了,不說這些。你問我莫非煙臨去之前跟我說過什麼是嗎?我告訴你,她跟我說的話很簡單,就是……”
說到這裏,她突然抿了抿唇,似乎後麵的話很難啟齒一樣。不過這一次朗允浪倒沒有急著開口,隻是淡淡地盯著譚嫻,一雙燦亮如星的眼眸中透著淡淡的緊張之意。畢竟,那是煙兒留在世上最後的聲音,她會說些什麼呢?
片刻之後,譚嫻終於還是開了口:“她說,她知道自己恐怕不行了,所以希望我能代替她,好好地照顧你,而且要……要……”
緊緊抓著欄杆,咬緊牙關站了一會兒,那股窒息般暈眩的感覺才慢慢退去了些,朗允浪急促地呼吸了幾口,咬牙問道:“而且要什麼?為什麼不接著說?”
“而且,”譚嫻也咬牙,將後麵的話說了出來,“而且要把你照顧好,因為她會在天上看著我,所以如果我完不成她的托付,她會來找我算賬的!”
譚嫻的話說完,朗允浪不由微微地怔住了,好一會兒都沒有說話,就那麼靜靜地盯著譚嫻。就在譚嫻被他那陰冷銳利的目光刺得渾身難受,忍不住想要做點什麼或者說點什麼的時候,朗允浪才突然冷冷地開了口:“照顧我?煙兒居然把她最在乎的人托付給了處心積慮害死她的凶手?她還真是所托非人!照顧我?你配嗎?譚嫻,你不妨捫心自問:有沒有完成煙兒的托付?沒有是不是?那麼,你就等著她來找你算賬吧!”
說完,朗允浪第三次進了房間,不過這一次他總算控製住了自己的情緒,沒有再把滿腔的憤懣和失落發泄到房門的身上。否則依他那巨大的力道,那扇房門隻怕經不起幾次的折騰。
看到朗允浪又一次毫不留戀地將自己扔在了客廳,譚嫻已經連自怨自艾、自我可憐的力氣都沒有了,她渾身一軟,就勢一歪,整個人便重新躺在了沙發上,連聲苦笑:“我配嗎?我不配嗎?我今天才知道,原來在你心裏,我終究是比不上莫非煙的,否則我怎麼會連代替她照顧你的資格都沒有了?看來你對我的誤會還真不是一般的深,我必須費一番功夫才能澄清你所有的誤會了。可是你總得給我機會啊,你不給我機會,我怎麼澄清?我又不是神仙……童彤,你這可惡的丫頭,到底跟朗允浪說了什麼啊……”
譚嫻就這樣躺在沙發上,一會兒愁眉苦臉,一會兒信心十足,一會兒自言自語,一會兒怔怔發呆,折騰了大半夜了還沒有絲毫睡意。臥室裏的朗允浪有沒有睡著她是不知道,但是她知道他房間裏燈一直是開著的,想必經曆了這樣的變故之後,他也有些夜不能寐了吧?
“晚來風涼人不寐……”譚嫻輕輕地歎了口氣,怕冷一般抱緊了雙肩,“譚嫻啊譚嫻!你明明自小得盡了萬般寵愛,是被人捧在手掌心裏長大的,不論是父母雙親還是後來的大哥林羅天,以及林家所有人,他們哪一個不是拿你當成捧在手心裏的夜明珠?有那麼好的待遇你不去享受,放著好好的燕窩魚翅不去品嚐,偏偏跑到這裏拿著熱臉貼人家的冷屁股,閉門羹更是吃了一碗又一碗,你有病啊你?那句話怎麼說來著?你不是賤,你是非常賤……”
說著說著,譚嫻終於慢慢閉上了眼睛,疲倦的感覺也很快侵蝕了她的神經,讓她漸漸進入了並不美好的夢鄉,即使睡著了,她的雙眉也緊緊地皺在一起,並且不時地輕輕顫動一下,看上去異常惹人憐惜。
不知過了多久,樓上的房門再次輕輕地打開了,朗允浪出現在了門口,他看著沙發上蜷縮成一團的譚嫻,眸中突然浮現出一抹深沉的愛戀和掩飾不住的心痛。站在門口沉吟了片刻,他突然將自己的雙腳輕輕地從拖鞋裏抽了出來,赤著腳下了樓,然後悄無聲息地來到了譚嫻的麵前,蹲下看著她絕美的容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