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篇 大決戰(2 / 3)

即使這樣,卻仍然出了紕漏。

會議當天,淩晨五點鍾,唐帥正在睡夢中被突然而至的手機鈴聲驚醒。一聽下屬的彙報,臉色大變,哪還顧得上睡覺,瞌睡蟲早就跑到九霄雲外了。他翻身爬起來,胡亂洗了把臉,就匆匆下樓開車趕過去。

等他趕到的時候,肖芳芳和由甲比他到得還要早。三個人一看現場,全都傻眼了,肖芳芳和由甲更是臉色變得鐵青。不知什麼時候,酒店的正對麵一幢高樓上,樹起了一塊巨大的廣告牌。一看內容,赫然就是耀龍幹的。那個廣告牌非常大,特別顯眼。別說站在酒店門口,就是再隔幾條街都能看得清清楚楚。耀龍公司的那個特大LOGO(標誌)尤其紮眼。

“這到底怎麼回事啊?”

由甲感覺偏頭病快要發作了。就在昨天,她和肖芳芳還看到這塊廣告牌,是一個針對中產階層價位的汽車廣告。沒曾想,一夜之間,就變成競爭對手的了,這太可怕了。

“早有預謀,耀龍,他媽的王八羔子,幹這種缺德的事。”

肖芳芳忍不住暴粗口了。

唐帥算是他們當中最冷靜的一個,“看樣子,耀龍昨晚有很多人沒睡覺啊。”

“嚴銳那頭狼,現在肯定在看我們的笑話,”由甲忿忿不平道,“現在怎麼辦?”

“對啊,怎麼辦啊?今天不僅老板要來,大老板還是演講嘉賓啊!”肖芳芳已經急得跳腳了,轉身對一下屬說道,“你,趕緊去查查這個廣告牌是哪個廣告公司的?”

“沒用的,”唐帥擺了擺手,“他們既然能夠悄無聲息的,把廣告牌在一夜之間換掉,那就說明,他們已經準備很久了。”

“我們就眼睜睜地看著,什麼都不幹?”肖芳芳怒道。

“現在時間這麼緊,再過兩三個鍾頭,會議就開始,根本來不及了。我們做什麼已經於事無補。既然這樣,索性坦然接受,重要的是我們自己不要亂了分寸。”唐帥平靜地說道,“剩下的,咱們該幹嘛還是幹嘛去,所有事情按原計劃進行吧。”

由甲也讚同,已經無法改變的事情,與其在這兒哀聲歎氣,不如索性放開,去做其他更重要的事。

事情正如唐帥他們所預料的一樣,這次的市場活動,耀龍很是風光。不僅是廣告牌的事,天宇公司辛辛苦苦請來的客戶,在活動結束後的第二天,有一部分還是去了耀龍的會場。雖然人數不多,但就是這剩下來的不到三分之一的客戶,卻是最有潛力的購買者。也就是說,天宇公司忙活了大半個月,最終隻落得個漏鬥的作用,免費成為了耀龍公司的漏鬥。花錢花時間花人力從沙子裏,涮出了一部分金子,然後雙手把金子貢獻給了敵人。

79 大決戰

對於這樣的結果,盡管之前已有心理準備,由甲和肖芳芳仍然憤憤不平,幾天吃不下飯。天天上火喝涼茶。特別是由甲,受衝擊比較大。她所帶領的銷售團隊,是衝在第一線,直接跟客戶聯係的銷售部門。客戶就是上帝,什麼是上帝,管你吃喝拉撒的主啊。客戶猶豫不決關係著業績,業績後麵的數字又關係著,所有銷售人員養家糊口的獎金與提成。

這些一線戰士們,使出渾身解數帶來參會的客戶,抬頭低頭看到的是耀龍的廣告牌,最有潛力購買者都跑到耀龍那兒去聽講座,這種感覺實在是太鬱悶了。

不是每個人心胸都能寬廣到,微笑著為別人做嫁衣裳。大家糾著廣告牌的事,在公司內部議論紛紛,抱怨開始越來越多。很多銷售人員甚至質疑公司領導的能力,以及市場部的專業水平。由甲沒辦法,連續安排了好幾次時間,開完大會又開小會,進行勸解與疏導,這樣才把怨氣平息下來。

姚祖山並未就此事,對唐帥他們說過一個字。但他們三個人都知道,當天大老板臉色並不好看,想必這事被老姚一個人扛住了。

唐帥有個同學,在中國一家非常出名的飲料公司工作。

那個行業的競爭比軟件行業更為激烈。因為麵對普通老百姓,渠道和宣傳是重中之重。每年的渠道大會是整個公司最為緊張的時候。落在哪個城市舉辦,當地的分公司總經理幾乎一個月沒有安穩覺可以睡。臨近開會的一個星期,天天晚上做惡夢,就怕出紕漏。

通常他們在定下會議酒店之後,這家酒店方圓幾公裏就成了雷區。分公司總經理要不停地派人一遍又一遍排查敵情,包括酒店的服務人員是否被收買;主場會議廳是否有監聽器;敵人是否會來混水摸魚;酒店周圍所有大廣告牌是否被競爭對手買斷;幾公裏範圍內所有的小商小鋪、大小超市鋪貨是否到位;當地的電視、廣播、報紙等媒體,是否在會議期間被競爭對手買斷等等。

當時,同學在講這個故事時,唐帥隻是當茶餘飯後的笑料,聽聽也就忘了。沒想過,這麼快,自己就成了這種故事的主角,也讓他嚐到了晚上做惡夢的滋味。上海的市場活動,唐帥和由甲,還有肖芳芳,三個人都成了那個飲料行業總經理的翻版。整晚整晚失眠,睡下之後又很容易驚醒,兩個女人天天頂著個大黑圈去上班。他們仨無時無刻不在想著,如何在上海打個漂亮的翻身仗。尤其肖芳芳,更是卯足了勁。那次的慘敗被她看成是奇恥大辱。

肖芳芳早早通過有效渠道散發出去,簽約酒店和行程安排,甚至還印刷了一些請柬迷惑對方。耀龍果然上當,故伎重演。等到時間臨近,耀龍才發現上當,但已經騎馬難下,局勢跟深圳活動的天宇一樣,硬著頭皮舉辦。最終,當天宇跟客戶談笑風生的時候,耀龍的市場活動卻隻能草草收場。

雙方戰成平局。

隨著時間的推移,天宇和耀龍雙方的肉博戰,已經打得不可開交了。從市場,到銷售,到研發,每一個關鍵點雙方都在較勁。這應該是兩家公司兵力交火最激烈的時候。

如是說前期嚴銳和姚祖山都在排兵布陣,那這一個時間段,就是檢驗成果的最後階段了。市場占有率和銷售額這兩大數字,就是赤裸裸的衡量標準。

此時此刻,已經到了“大決戰” 的地步。

由甲、肖芳芳和唐帥等幾個部門的骨幹人員,已經連續作戰了近兩個月。整天神經都緊緊蹦著,半刻不敢鬆懈。老板姚祖山的壓力最大,他甚至在自己的辦公室裏,辦公桌正對著的牆壁上,貼著一張非常大的“地圖”,非常醒目。

這是一張全國市場與銷售的全景圖,非常複雜,寫得密麻麻。全景圖裏又分成兩張表,一張是全國三大區:北京、上海和深圳的總體銷售預估和市場份額比例表。另一張表是以月為單位,天宇和耀龍的實際成交數和收款金額。

這兩張表一看下來,就能清楚地知道,市場在哪兒?差距在哪兒?

唐帥和由甲是對這張全景圖的數字變化最為了解的人。盡管每人手裏都有定期財務的數據報表,以及下屬們的工作彙報。他們倆更喜歡有空沒空往老板辦公室裏鑽,電腦前看到的數字,遠沒有近在眼前豎立在牆麵上這些鮮紅的數字,刺激神經和眼球。

80 車禍

唐帥到現在仍然住在賓館。

他除了定期每半個月一個電話打回武漢外,其實時間幾乎鋪在了工作上。白天晚上腦中想的都隻有數字和耀龍。這種忙得四腳朝天的生活,對他也是一種解脫。這幾個月來,他極少再想起許抒,一個是他刻意為之,二個也是忙得腦袋裏裝不下其他東西。

田麗的聲音倒會定期響起,夫妻之間幾乎沒有話可說,除了簡短的問候,也無其他。更多是父母會做文章,抓緊一切機會,說孩子的事情。比如上醫院體檢時醫生的囑咐、孩子在肚子裏如何踢人、田麗如何進行胎教、家裏準備孩子出生物品等等。

唐帥理解父母的苦心,他們在用這些點滴提醒自己,也是警告自己,該收收心了,一個快要做父親的人。

很奇怪,父母親甚至田麗,沒人再提離婚,也沒人再提許抒這個名字,就像一切都沒發生過一樣。電話裏的聲音和內容,就跟千百萬幸福家庭一樣,雖然瑣碎,但溫馨而親切。

在唐帥反思的那段時間,他也想過另一種可能,許抒如此毫無征兆的絕情離開,或許也有自己家人的原因。他們既然能去找許抒一次,極有可能去找第二次。如果是唐輝出馬,憑父親多年經商的經曆,閱人無數,要對付許抒可說是綽綽有餘。

這個女人雖然人很聰明,但也有致命的弱點,在感情上要求太過純粹。唐輝隻要說出自己在感情上猶豫不決,就憑這一點,就能擊跨許抒的自信和驕傲。要對付這樣一個心高氣傲的女人,父親的方法實在太多了。

現在,唐帥已不想再追究任何人的過錯,再錯錯不過自己,整個事情的慘敗,在於自己沒有能力控製全局。

盡管父母親如此辛勞想用孩子打動自己,可惜事與願違。直到現在,唐帥仍然沒有做父親的感覺。一個細胞,在母體裏慢慢長大,這個過程並不覺得美,甚至給他的感覺很陌生很遙遠。他甚至有些懷疑,以前常常在電視或小說裏,看到男人在為人父時的喜悅和激動,是不是多為杜撰的。

如果說唐帥是為了治病而忙,由甲已經到了負荷的地步了。

女人體力天生不如男人。由甲最近幾天老是覺得頭疼,經過上次的治療,這個老毛病本來好了很多。現在連續辛苦這麼多天,又有點隱隱作痛。

這天下班後,已經很晚了。

由甲把車開到路上,行駛沒多遠,就感覺頭痛病發作。本來想忍忍,結果卻越來越嚴重,嚴重到影響開車。沒辦法,由甲打算過了眼前的這個十字路口,找個胡同鑽進去,停下來先緩緩神。恍惚之間,看到綠光亮了,猛地開車出去,卻又看到紅燈亮了。

這個突然變化,讓由甲心慌了,手忙腳亂中,錯把油門當刹車踩了上去,結果紅色馬六色車就像卯足了勁的脫僵野馬,“嗖” 地一聲衝了出去。

一切都在刹那間發生了。

等到由甲清醒過來時,車已經撞了。

不知誰撞了誰,也不知撞了幾輛車。隻知道自己被卡在駕駛座位上,無法動彈。外麵鬧哄哄一片,有很多人圍了上來,很多隻手在車窗外指指點點,也有人在不停地跟她說話,拍車窗玻璃。

由甲腦袋很清醒,但什麼也不能做,頭上一直在流著什麼,感覺不像汗應該是血,全身都很疼,又不知道傷在哪兒。她突然想起以前看過的一篇關於“死亡”的文章,闡述人臨死前的十四種反應,其中一種就叫語言受限。瀕臨死亡的人,常常竭力想告訴別人自身所處的困境,但沒有人聽到他們的話。

由甲開始感到害怕了,自己很清醒,也很想開口說話,但沒人理會自己。這不就是死亡前的反應嗎?!她感覺自己可能真得快死了,流了這麼多血,又卡在車子裏,極有可能是受了重傷。

有了這種意識,她更害怕了,渾身控製不住的開始哆嗦起來。由甲從來沒想過,有一天她會這麼害怕死亡。平常自己在商場上的獨立和強勢,在這種麵臨生死的時候,一切都顯得微不足道了。

想想自己,活到三十三歲,竟然從來沒有真正愛過一個人,沒有做過妻子,更沒有做母親,女人一生當中必須經曆的不同角色,自己都沒有體會過,如今就這樣可憐的死去,除了父母,沒有人為自己真正悲痛。

在這種強烈的刺激下,由甲突然對自己以前的追求,包括金錢、獨立和強勢等等,產生了懷疑。原來人在臨死那刻,真正在意的,絕不是身外之物。想到這,“劉愛民”三個字突然跳入腦海,這個男人是真心愛自己的吧,他會為自己哭嗎?

直到眼淚慢慢掉進嘴裏,嚐到鹹味時,由甲才發現,自己在不知不覺中,竟然淚流瞞麵了。以前小時候聽老人講故事時說,如果人死前流淚,就代表不甘心,因為有牽掛。而這份牽掛除了對不起父母,由甲覺得還對不起一個人,就是劉愛民。

車門在這個時候,突然被打開了。

由甲之前死死強撐住的意誌力,在看到自己得救時,轟然倒塌。在急救人員幾雙手抻向她的時候,就這樣昏了過去。

81 男人的眼淚

由甲醒來第一眼,看到的就是滿眼通紅的媽媽,眼睛再慢慢轉了轉,還有爸爸。爸爸身後還站著一個人,像是劉愛民。所有人都圍了上來,大家七嘴八舌的說開了,每個人臉上洋溢著喜悅的微笑。

醫生很快來了,仔細看了看傷口,點點頭,表示情況良好。

“姑娘,你嚇死你媽了?”由甲媽媽是心直口快的東北人,為人豪爽,說話嗓門比較大。相反,由甲爸爸是南方人,盡管在東北生活了三十多年,仍然保留了南方男人的細膩和文雅,“現在感覺怎麼樣,還痛嗎?”

“爸,媽,對不起,”由甲自知理虧,諾諾說道。“以後再也不會了。”

“還以後?!”劉愛民的聲音突然插了進來,“你嫌一次還不夠折騰?”

“對了,你這丫頭,”由甲媽媽象醒悟過來似的,“交男朋友了,也不跟我們說一聲。你啥時候能長大,不讓我們操心啊。”

“阿姨,不著急。有人管著她就行,出不了大事。”

劉愛民的話,讓由甲大跌眼鏡,這人也太把自己當回事了吧,忍不住搶白道:“你誰啊,你?”

“有你這樣說話的嗎?!”由甲媽媽嗬斥道。“人家小劉,為了你的事,忙前忙後就沒消停過,不準你欺負他。”

由甲被訓得沒敢再吭聲。

“丫頭,你這次算走運,除了腳部骨折,額頭上縫了幾針外,沒受內傷。下次你就沒那麼幸運了?!”劉愛民仍然不收嘴,繼續板著臉教訓道。

“是,小劉說得對。這段時間都別開車了,啊!”由甲爸爸說道。

“叔叔,等出了院,堅決不讓她開車。”

由甲半晌沒說話。這小子轉性了,以前在自己麵前輕言輕語的,像隻小綿羊,怎麼突然變得這麼霸道了,難道是扮豬吃老虎?忍不住狠狠瞪了他一眼。

“看什麼看,”劉愛民繼續說道,“不許開就是不許開,以後每天我接送你。這啥工作啊,有這麼折騰人的嗎?別說是女人,男人也扛不住。”

“你瞪鼻子上臉了,是不?”由甲也生氣了,她最煩別人管自己。“我的事,你管得著吧。”

“你?!”劉愛民臉上白一陣紅一陣,也上火了。

兩位老人一看,這小年輕的怎麼說著說著,就鬧起脾氣來,趕緊上前勸架。

“小劉,別理她,咱爺倆出去抽根煙。”由甲爸爸拉著劉愛民走出了病房。

“你這是怎麼了,幹嘛衝人亂發脾氣?”

“媽,你和爸怎麼了?怎麼胳膊肘往外轉啊。”

“姑娘,”由甲媽媽突然很嚴肅的說道,“你們倆好了多久了?怎麼也不給家裏透出點風聲,害得我天天擔心我家閨女的終生大事。”

“媽,你就這麼擔心我嫁不出去啊?”

“唉,你也老大不小了。我瞧這個小劉,對你還不錯。”

“才多久,你和爸就被收買了?”

“姑娘,我和你爸暗暗觀察了,這個孩子,是個懂得疼人的男人。我和你爸趕到醫院時,他已經在了,見到我們倆時眼睛通紅通紅的。”

由甲一聽這話,堅強的盾甲開始變得柔軟起來,想了半天,怯懦地問了一句:“真的哭了?”

媽媽點點頭,“嗯,那時我們倆遠遠就瞧見,一個年輕人坐在醫院的凳子上,抹眼淚。”

由甲陷入了沉思,在車禍發生的那一刻,她想起過這個男人。

“你們倆到什麼程度了?”

“媽,你和爸,覺得這個人怎麼樣?”

“姑娘,這過日子和談戀愛是兩碼事啊。起碼這孩子,我和你爸瞅著,是一起過日子的人。談戀愛無所謂,但真要結婚,女人還得找一個懂得疼人,脾氣好的男人。”

由甲低下頭去,心裏有些感悟,點點頭,微笑道:“媽,您放心,35歲之前我一定把自己嫁出去。”

“好,有你這句話,我們就放心了。”

母女倆笑了起來。

姚祖山接到由甲發生車禍的消息時,正在外地出差。他趕緊讓唐帥代表自己,前去醫院探望。走到病房,正看到由甲一家人其樂融融的氛圍。唐帥不忍心打擾,在外麵獨自轉了一圈,看時間差不多了,再轉身回來。

這個時候,由甲爸爸和媽媽已回去休息了,隻有劉愛民在病房照顧著,低頭專心致誌的削蘋果。唐帥走進病房的時候,竟然沒有一個人關注他。躺在病床上的病人,正百無聊賴的盯著天花板發呆。

“嗯,嗯…..”唐帥假裝咳嗽了兩聲。

由甲回過視線,看著唐帥捉狹的目光,笑了起來。

“你的速度倒挺快的啊!”

“沒辦法,有隻老狐狸,在後麵盯著呢。”唐帥調皮的眨了眨眼。自從上次發生酒精中毒的事,他和由甲的關係又上了一層,說話已經很隨便了。

“難怪有人說,人生就是由小白兔進化成大灰狼,再到老狐狸的過程。”

兩人哈哈大笑起來。

“行,看你笑得比我還大聲,終於可以放心了,”唐帥邊說邊點點頭,“給老狐狸也算有所交待了。”

“這位是……”劉愛民早已站了起來,見兩人商談甚歡,一時搞不清楚狀況。

“這是我的同事唐帥,”由甲介紹道。

劉愛民沒等由甲說到自己,趕緊伸出手,“你好,我叫劉愛民,由甲的男朋友。”

“你好!”唐帥朝他點點頭。

“坐,坐吧!”兩個男人互相寒暄了幾句,然後落座。

唐帥把手上拎著的東西放到桌上,轉過臉,朝由甲笑著說道:“史玉柱真是了不起啊。”

“怎麼了?”

“他打得那個腦白金廣告低俗到極點,可是我剛到外麵轉一圈,準備買個東西來這兒時,腦袋裏第一反應竟然就是腦白金,太神奇了。”

“這是不是叫強製性記憶?”

“什麼時候,誰能發明強製性刪除記憶,我肯定第一個去買。”

由甲仔細瞧了瞧對方神色,略有所悟。看樣子眼前的這個男人,這輩子對女人都會有陰影了,於是岔開話題。

“知道人為什麼要吸進空氣嗎?”

唐帥沒做多想,隨口答道:“為了爭一口氣。”

“那人為什麼要呼出空氣呢?”

“為了出一口氣。”

由甲本意是想找個話題輕鬆輕鬆,開個玩笑。一聽這回答,半晌沒說話,這幾個字,字字敲進了她的內心。

“怎麼了?答得不對?”

劉愛民突然插話道:“人活在這世上,其實大部分時間都在做這兩件事情。”

“喲,”唐帥一想,確實還真是這麼回事,不禁自嘲道,“我還挺有才的啊!”

由甲笑道:“一個人是否聰明,看他的答案就知道了。”

劉愛民把削好的蘋果遞給由甲,調侃道:“一個人是否智慧,要看她的問題。”

唐帥一看兩人表情,大笑,連連點頭,“說得是,由甲在我們公司,那可是頂頂大名啊。尤其……”

“得了得了,你們倆酸不酸啊?”

兩個男人同時哈哈大笑起來。

“對了,你啥時候回去上班?”

由甲知道唐帥的言外之意。如今天宇跟耀龍的戰鬥已經到最後衝刺階段,偏偏自己在這個時候,發生車禍,很棘手的事。

劉愛民搶先回答道:“骨折,一時半會還好不了。醫生說最好臥床三個月。一般傷筋動骨,都得一百天。”

唐帥一聽急了,“那,怎麼辦?”銷售總監啊,這不是一般的崗位。

“要不,先找個人頂替?”劉愛民完全不給病人回答的機會。

唐帥驚訝的看著對方,眼睛慢慢瞟向由甲,帶著尋問。在職場上,這句話的後麵可以發生很多故事。

由甲也沒想到,自己竟然鬼使神差的笑了笑,沒做解釋。

唐帥點了點頭,“行吧。你先養病,這事,我回去跟老板商量一下,讓他想辦法吧。”

82 頂替

唐帥一走,病房陡然變得冷場了。

劉愛民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由甲,輕輕問道:“生氣了?”

由甲低頭不語,口裏慢慢嚼著蘋果,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

“真的生氣了?”劉愛民慌了,“我沒其他意思,隻是不想看到你這樣玩命。”

“沒有生氣,我知道你是為我好。” 由甲搖搖頭,看著對方,眼睛裏略有所思,“車禍時,當時流了很多血,我以為自己要死了,那個時候想了很多很多。”

“以後別開車了,啊?!這一次,嚇死人了。”劉愛民表情嚴肅道。

“聽我媽說,你當時哭了?!”

對方大窘,臉色慢慢變得有些微紅,眼神左右閃爍,不知如何回答。

“謝謝你,”由甲看他,目光變得柔和起來,拉過他的手,慢慢放入自己的手,“那個時候除了想到對不起爸爸媽媽,也有想到你。想著如果我死了,你會不會為我流淚。”

“這不是好好的吧,什麼死不死的。”

“人隻有經曆過生死,才會懂得珍惜與感恩,這句話從前不覺得,這次深有體會。現在心態平和很多,不再苛求別人,也不再苛求自己了。”

劉愛民聽著這話,不禁泛起一陣漣漪,心下一動,“我爸媽來電話了,說有機會想見見你。”

“他們不是在美國嗎?”

“他們可以飛來北京。”見由甲低頭不語,又示探道:“其實我堅持回北京那會,我爸媽就一直想找個機會,跟你見見麵。這次聽說你住院,又跟我說起這個事。”

“這麼快?”由甲喃喃自語道,“我都沒做好心理準備。”

劉愛民一看她的神情,還得再加把火,繼續說道:“至於嗎,不就見兩個人,你怕了?”

由甲認真看了他一眼,點點頭,“也是,我由甲怕過誰啊?”

“正確,這樣想就對了。”劉愛民心裏樂開了花。

“慘了,”由甲突然大叫,把劉愛民嚇了一跳。“怎麼了?”

由甲摸了摸額頭,“這兒好醜,縫了這麼多針。”

女人啥就對容貌這麼在乎?當時由甲聽到醫生說骨折,沒啥反應;可一聽說額頭縫了幾針,直嚷嚷著照鏡子,情緒很激動。

劉愛民不禁嘀咕道:“女人就是麻煩。”一見由甲怒眼盯著自己,暗叫不妙,趕緊又加了一句,“可是,男人就是喜歡找麻煩。”

幾天之後,由甲病房開始出現絡繹不絕的探訪者。

這些人多為她的手下,也有幾個其他部門的同事。還有一個重量級人物,就是姚祖山。姚祖山

呆得時間並不長,除了問候,了解病情,還帶來了一個決定。由甲生病期間,唐帥暫時代替她兼任銷售總監一職,同時再提拔一人做助手。關於助手人選,由甲提供備選名單。對於公司的這個決定,由甲坦然接受。

此時此刻的她,已經沒有當初的那股狠勁和鬥誌了。即使在自己狀態最好的時候,由甲相信,老狐狸肯定也有暗地裏培養新人。作為朋友和老師,她和老姚之間可以講情誼。但作為管理者,有時候更需要無情。這種人才更替和備用在職場上很常見,甚至台灣人在招聘會上常常有一個職務叫:“後備幹部”。姚祖山是一個非常理性的人,不可能沒有備選人員,即使沒有她沒有唐帥,仍然會有張三李四王二麻子。

在這個世界上,企業追求的是人才,而人才追求的是平台,兩者缺一不可。

83 商機泄密

唐帥代替由甲,臨時接掌銷售部門。

很快,考驗就來了。

每周一唐帥都會收到銷售報表的彙總數據。可是看著那幾張表上每一欄的數據,總感覺有點不對勁。唐帥又把市場部提供的數據調出來,兩者一對比,問題出來了。其中“商機”一欄,兩個報表數據相差很大。“商機”是行話,指的是有意向要購買產品的客戶,也就是潛在客戶。

唐帥按了按頭,閉上眼睛靠在座椅上,稍做休息。大約過了五分鍾,再次睜開眼,又把兩張報表仔細看了看,確實數據存在很大差異。

天宇公司針對北京、上海和深圳三大城市舉辦了三場市場活動,除了第一場在深圳舉辦的活動因為耀龍的搗亂失敗了,其他兩場都做得不錯。而深圳因為有德陽銀行的實際案例,以及圈內的口碑相傳,後麵的發展也慢慢好轉。

總體而言,整個市場活動達到了預期的目標。因此,當肖芳芳給姚祖山做總結報告時,大家一看統計分析,均認為市場一片光明,很有信心。

按道理,有了這樣好的數字,商機應該非常充足,銷售人員都應該忙得腳不沾地,屁股坐不穩凳子才對。可是唐帥冷眼觀察了一周,並沒有看到整個部門熱火朝天的樣子。瞧瞧辦公室裏,常見他們的身影;中午吃飯,食堂裏也是三五成群的紮堆在一起。銷售人員老呆在公司,中午晚上沒有應酬,這不是好現象。

唐帥暫時還判斷不清楚,所以也沒有動作,隻是在暗暗觀察。今天一看數據,也證實了之前自己的猜想。這裏麵肯定有問題,但問題出在哪個環節,還不明確。市場部門認為商機充足,但是銷售部門卻認為商機不多。這說明了一件事,這兩個部門有一個在說謊。

為了盡快調查出實際情況。唐帥首先去見了市場部總監肖芳芳,兩人在整個項目推廣過程中,已經很熟悉了,也有些默契。唐帥也不想瞞她,一上來就開門見山說明原由。肖芳芳也沒生氣,畢竟這是大事,不存在信不信任誰的問題。在知道他的來意之後,肖芳芳立即從電腦裏調出了不少資料,又讓下屬拿來一些原始材料。兩人又仔細看了一遍,包括第三方公司的監測數據,以及會務公司的原始紀錄材料等。

從肖芳芳辦公室出來後,唐帥有些沉重。他越來越確信,問題出在銷售部門。

為什麼商機充足會變成商機不夠呢?哪個環節出了問題?是人為因素還是管理因素?一個一個疑問在他腦中揮之不去。在沒有弄清整個問題的來龍去脈之前,唐帥決定仍然采用按兵不動,他不想打草驚蛇,隻是開始著手暗地排查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