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七 海上漂萍(2)(1 / 3)

陳元斌附和道:“不錯。德川將軍十分尊敬他的乳母,但偏偏是過分的尊敬反而為她惹來殺身之禍。當真是世事難料。”

我默默不語。也許這是內因,但若沒有吳三桂的獻策,皇太極派人實施,春日局是否會死於非命,還真是個未知之數。

陳元斌看我不語,連忙問道:“將軍是否在想德川將軍修書朝貢一事?”他不禁憂心太息:“隻怕,這個事情得耽擱了……”

“不是這個。”我淡淡一笑,既然他沒有這份心思,我又何必去強人所難?我不禁有些疲憊,懶懶地說道:“陳先生,德川將軍既然無心政事,我也就不去打攪他了。還勞煩您同他講一聲,就說我已離開日本,自行回大明了。”也是時候離開日本這蠻人之鄉了。

想是我這話有些出人意料,陳元斌竟一下子愣住了,半天沒有反應。好久才說:“您,您要離開日本?”

我木訥地點點頭:“不錯。這裏始終是是非之地。”

我多嘴道:“陳先生倘若想回國,倒不妨和我一同走。我自會安排您回去。”我此時已經想好,先到琉球,再派人送安海源回大明。倘若陳元斌也回大明,有些照應,倒也方便。

陳元斌聽我這話,不禁神色一動,眉頭上挑,旋即黯淡無光,慘然道:“我,我還是不回去了……”

我看了看他,原本以為他這個年紀的人,相比於安海源,肯定更加思鄉情切。沒想到他居然是婉拒了我。莫非是他安於此處能受到德川家光的禮遇?雖然他在大明也是取得功名,也應該有過一官半職,但終究是大林子裏難成名,所謂寧為雞頭,不為鳳尾?

算了,人各有誌,我又何必自討沒趣。

我點頭微笑,道:“那陳先生就代圓圓向德川將軍致歉吧。另外,圓圓想在此暫借住幾日,不知陳先生可否暫時瞞住寺院方麵?”

陳元斌點點頭。找了幾件男士布衫給我,道:“唐將軍就先喬裝一下吧。倘若是女子,在這寺院中,多少都比較惹眼了。”

**************

躲避一陣子多鐸,等風頭過去了,我再離開此地。

在國正寺的這幾日,平時,我也就呆在寺院給香客們準備的香房裏,偶爾出來看陳元斌教寺廟的一些沙彌僧侶及外麵的日本人學武。

這和吳三桂的功夫大不相同,吳三桂的功夫飄逸瀟灑,就似仙家書生。而陳元斌教授的則是穩打穩坐,下盤功夫要求甚高,優美卻談不上。

僧侶們兩兩對練,摔、壓、絞、踢、打、拿,一招一式,不似吳三桂的那種讓人眼前一亮的花哨養眼,雖樸素但也實用。

大木也在其中和一人對練,他不過是個少年,雖然身體結實,但和他對練的非但比他高一個塊頭,身上還有些橫肉,看起來懸殊不小,本來大木應該很是吃力,但他卻輕巧靈活,以柔勝剛,幾次都把對手摔倒在地。

陳元斌望著大木,露出幾分讚賞的笑容。

我看著陳元斌雪白的和服,猛地想到了什麼,在旁邊叫囂道:“莫非這就是柔道?”

陳元斌本來站在一旁看他們練習,聽到我不大不小的聲音,不禁停止了訓導,朝我望來。他一邊思索著,一邊走到我身邊,忽地拍腿大笑道:“好名字,好名字!柔道,您真是行家,看出這套功夫是以柔克剛,剛柔相濟。根本不受先天的限製,就算身體柔弱,一樣可以打敗對手,女子亦然。”

他衝我十分感激道:“多虧您想到這麼一個貼切的名字。柔道,柔道!實在是妙,實在是精辟。”

我一愣,半天回過神來,搞半天,柔道這名字還是我取的?到底是曆史造就了今天,還是今天造就了曆史?以後,我心下暗笑,也該讓我的唐軍,甚至更多的女軍練練柔道,以柔克剛。

第十四章 踏破鐵鞋

在國正寺住了一段時日,一直都是平安無事.多鐸也並沒有找上門來.底下頭,我除了每日看看陳元斌教導他們柔道,大部分時間我都和安海源呆在一起閑聊,隻是,通常,除了練功夫的時間,有安海源的地方,就會有大木.我便看著安海源幫襯著大木洗碗打下手,看他和大木戲耍.這兩個充滿朝氣和單純的少年,總是能讓我心平氣和,每天都有著愜意舒適的心情……

有時候,我會靜靜地坐在一旁,觀察著這兩個感情深厚的少年郎。兩人同樣年輕,同樣無邪,一個柔弱似水,一個嫻靜如雲。卻又似有著天壤之別。安海源凡事都不及細想,待人從來都剖心置腹。可是大木卻截然相反,他也是靜靜的待著,但他卻似將心埋藏著,冷眼旁觀著世界。出家人應該四大皆空,可大木卻好像是刻意模仿,並非真正參透了一切。他的眼中,暗含著和他年齡並不匹配的憂鬱。

*****

風聲已過,我便去向陳元斌辭別。

陳元斌二話不說,雇了車,安排我、安海源和大木一起離開江戶往平戶進發。

隻是,陳元斌相送的表情似乎有些奇怪,是不舍,但更多的似是淒涼,是說不清的酸楚。我不明白他為何會有這樣的表情。陳元斌準備了很多的銀元、足夠的食物給我們,一切安排的井井有條,對大木更是不停地叮嚀囑咐,卻絕口不提回大明。他對大明,對故土到底是什麼樣的感情?

就在我對陳元斌的言行十分不解之時,大木卻似看穿了我的疑惑,在剛剛開始顛簸的旅行時,就主動告訴我關於陳元斌的一些事情。譬如,他為何來日本,又為何不肯回去。這讓我不禁對這位柔道始祖扼腕,更夾雜了一絲尊敬;也不由對心思縝密的大木刮目相看。

原來,陳元斌當年來日本,是以大明官員的身份,請求日本發兵幫助大明攻打大清。但日本一直將他閑置一旁,並不正麵回答。陳元斌就這樣耽擱下來。時日一長,他自覺沒有臉再回大明。現在隻好以武自娛,忘情於江湖……

我往車外望去,滿目蒼涼。

秋江上,

看驚弦雁避,駭浪船回。

*******

平戶是一個很小的島嶼,位於九州的西麵,跟九州島隔著一條很窄的海峽。屬於日本外圍的外圍了。大木告訴我,平戶本是一個很貧窮的地方,山上住的不少居民都曾經充當過倭寇的角色。但現在平戶是日本對外通商的重要基地,其東北角的平戶港,停泊了許多國外的商船。所以要離開日本,從平戶走是相當方便的。

平戶還有很多華人來此經商謀生。他們大多聚居在平戶港往南的十幾裏地,川內港的邊上。大木的母親就在此處。

我們到達平戶之後,大木就迫不及待地領著我們往他家奔去。

顯然,大木很久沒有回來,我看得出,他有些激動。相處這麼久,我覺得大木不是一個喜怒形於色的人,這次卻絲毫沒有掩蓋住內心的喜悅,可想而知,他們母子的感情定然很是深厚。

大木雖然離開平戶很久,但卻輕易地就從櫛比次鱗的街道商店,找到了他母親的店麵。大木的母親開著一個不大不小的店,賣些從中國販來的絲綢衣帕。店麵雖有些舊了,但卻不破。大木撒腿就往店裏橫入,卻沒看見任何人。

大木毫不遲疑,就直接往店後奔去,安海源解釋道:“他母親肯定在後麵打掃呢。”

便也氣喘籲籲地領著我往後麵走去。

日式的店麵看似正麵比較狹窄,但卻是深長的。由店麵往裏走,先是一個中間室作為緩衝,然後才是招待客人用的廳堂,裏麵才是中庭、廚房等等。層層深入。

我和安海源走到後麵,卻聽前麵廚房裏傳來隱隱哭聲,走近一看,卻是一個婦人抱著大木泣不成聲。婦人一邊笑,一邊落著淚,雙手緊緊地摟著大木,不舍得騰出片刻去擦拭眼角的淚水。

大木也在抽搭著,投入婦人的懷抱,仿佛那是最溫暖的港灣……

這樣母子重逢的場景讓我都不禁有些潸然淚下。

終於那母親停止了哭泣,從喜悅中漸漸平複,這才瞥見我和安海源。安海源用日語喊道:“伯母好。”我心道,莫非大木的媽媽是地道的日本人?

大木也向我介紹道,這是我母親。這又轉頭對他母親道:“這位是……唐小姐。”相處這麼久,他不過知道我姓唐,熟識之後,也和安海源一道喊我姐姐。

我心裏咕咚一響,好家夥,差點都忘記自己的名字了。趕忙自我介紹:“您叫我圓圓就是了。”

他母親身體成九十度彎曲,朝我鞠躬行禮,標準的日本禮儀,一邊懇切道:“森兒這孩子給您添麻煩了。”

我連連搖手擺頭。

忽然,我的心似被什麼猛地揪了起來,引得我窒息。當場呆立在那,不能動彈。

森兒??十七八歲??日本!!

我好容易才反應過來,驀地驚問道:“大木,你姓什麼?”雖然,僧不問姓,道不言壽,但此刻我哪裏顧得那些禁忌,話一出口,便覺得腦子有些恍惚,連身體都飄忽忽起來。

大木看到我凝重的表情,疑惑不解,但還是直言道:“我,我姓鄭啊。”隻是他的臉上似乎帶著幾分不大情願。

鄭,——鄭森!居然是他!原來我一直苦苦尋找的鄭成功,就在我麵前,還在不知不覺中,一起跟我度過了這麼多日子……

當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功夫。

第十五章 別樣鄭森

這以後,再說些什麼,再幹了什麼,我都記不太清楚了。

大木的母親想來是做了很多好吃的慰勞大木,但此時的我,哪有閑暇品味美食?根本就是酒嚐起來似水,飯是和著泥土。

我那並不發達的腦袋,一直嗡嗡地響,拚命地轉了起來,鄭成功就是大木,就是這個小和尚?!

雖然比起鄭芝龍那幾個兒子,大木更加惹人喜歡。並不似個尋常人物。加上這些天和他的相處,大木倒也是個機靈沉穩的人,相比於安海源,他倒是更多一分思考,多一分心思。

可是,這個鄭成功到底是一個小和尚。從他的眼中,根本找不到將帥之氣,甚至可以說是毫無鬥誌。他似乎還一心想當和尚,完全不打算回中國……

隻是,他到底是鄭成功啊,哪有鄭成功甘心當小和尚不去收複台灣的道理?那統一大業該靠誰完成?

思慮再三,我決定找大木的母親。大木看起來,很是孝順。要說服大木回國,貿貿然找他談話,還不如從大木的母親鄭田川氏著手。

鄭田川氏的小店並不是十分寬敞,裏麵除中庭外,就隻有一間房空餘,安海源和大木睡在那間房中。我和鄭田川氏擠一間。這也不錯,讓我可以和她單獨說會兒話。

鄭田川氏很客氣,不停地問我是不是很冷,又說要去收拾好,讓我睡這裏,而她要張羅著出去睡。我自然攔下。鄭田川氏便安分下來,轉而問起大木在江戶這些年如何,是不是乖巧等等,看得出來鄭田川氏對這個兒子很是關心。

不過,她提到大木,正中我下懷。

我於是順口接過話茬,打探道:“夫人怎麼舍得讓大木去江戶這麼遠的地方,而且還讓大木出家呢?”

鄭田川氏望了望我,歎氣道:“哪裏有做娘的舍得孩子出遠門?隻是這孩子,從小就與別家不一樣,生就一副女孩子的慈悲心腸,出家卻也是他選的,我想著,到寺廟裏,也算是不愁吃穿,未嚐不是件好事。”

女孩子的慈悲心腸?我不禁一愣,大木怎麼會有慈悲心腸?我朝鄭田川氏一望,卻見她靦腆一笑,還帶著點滿足:“話說回來,若不是這孩子不喜歡爭那些東西,也不會有這安生日子了。”

我驀地想到什麼,如梗在喉。大木的慈悲心腸莫不是裝出來的?莫非鄭家內部也如皇宮一樣,存在著明爭暗鬥?若是這樣,小小年紀就懂得偽裝自己,那這個鄭成功,也實在不簡單呢。

管不了許多,我繼續勸道:“話雖如此,但我看大木絕不是一個尋常的孩子,我們中國有句話,叫男兒誌在四方,大木絕不是一個小廟能容得下的,他也該出去闖蕩一番啊。”

鄭田川氏忽而眼睛亮亮,她看我的眼神流露出一種感激與驚訝交集的水波。鄭田川氏不由聲音有些顫抖:“您真是這樣看他的?沒想到,您對森兒有這樣大的期望。這麼多年,從沒有人這樣說森兒……”

我莞爾一笑:“其實,您對大木也一直抱有很大的期望,對嗎?”

鄭田川氏被說中心事,臉色一變,但轉而又黯淡下來,“可是,他父親都……”

“鄭芝龍他知道什麼?”我一脫口才發覺又大意了,怎麼隨口就把鄭芝龍的名字說出來了。而且,再咋說這鄭田川氏也是鄭芝龍的老婆,我怎麼能這樣沒大沒小的數落鄭芝龍。

鄭田川氏果然有些意外,倒不知說什麼好,轉念一想,臉色又是噌地一變,護著心口,低聲呼道:“您,您怎麼知道森兒是,是……”

我一愣,是了,這樣的私事,旁人如何知曉,就算鄭芝龍在中、日、朝海界也算小有名氣,但那個時候沒有狗仔隊,淳樸的人們也不喜歡管這些私事,大木的身份又如何知曉?我心裏一好笑,恐怕連鄭芝龍現在也料不到這個小和尚就是自己的骨肉吧。

我隻好解釋道:“鄭大人曾跟我提過鄭森,今天聽您叫大木森兒,我才知道,原來天下有這麼巧的事情。”

鄭田川氏鬆了一口氣,道:“原來如此。”但臉上旋即又陰鬱下來,“唉,我又何嚐不希望森兒能出人投地,但那年森兒回到他父親身邊,他父親說他是不成器,硬是把他給送回來了。我……”

“鄭大人緣何說大木不成器?隻因為大木喜歡看螞蟻搬家?不喜歡打架?”我有些忿忿,鄭芝龍為何不喜歡大木,我倒也聽他提過,但這些日子的相處,我對大木倒是有不少的好感,在得知他是鄭成功後,那更是左看右看都不錯,於是不由駁斥道,“且不說一個小孩子能看出什麼將來的作為,就算喜歡這些,未嚐不是一件好事,真正的將才不是如何拚殺,靠武力爭取天下,而是有一副悲天憫人,處處存仁的心腸,這樣看來,大木才是真正的大將風範!”

更何況,按照我剛才的臆想,大木之所以留給鄭芝龍那樣的印象,搞不好就是偽裝出來,保護自己不被鄭家元配一室給荼毒了。雖然對於一個幾歲的孩童,作出這樣的事情有些不可思議,但是,我從現在的大木身上,絲毫看不到女孩子的影子。

且不論大木到底是一個怎樣的鄭成功,總之要想盡一切辦法把這個正主弄回國啊。

我開始滔滔而侃,把鄭田川氏給聽得雲裏霧裏了。

說到最後,已然口幹舌燥,我隻好疲憊不堪道:“總之,您一定要幫忙說服大木跟我去大明就對了!”

第十六章 冉冉之星

第二天早上,還沒等鄭田川氏找大木談話,大木就趁安海源不備,拉著我往外奔。

此時的大木,不免和我映象中的有些不同。

他看我的眼神完全不同於安海源的單純和稚嫩,也不同於他往日的幹淨平和,在他那眼波中有一絲不易察覺的微波蕩漾。

此時此刻,我越發覺得,大木有著不同於尋常少年深邃的一麵。

海麵上微風吹拂,心也不禁隨之一凜,我不由探問:“你這樣把我找出來,是因為什麼?”

大木頓了頓,撇頭向我凝望,低沉出聲:“姐姐,您和母親說的話,我都聽見了。”他又解釋道:“我不是有意偷聽,隻是我聽您提及、提及父親時神色有異,一時好奇才……”

“哦?”我一愣,旋即明白過來,大木昨晚偷聽了我和田川氏的對話。我不禁有些意外,也有些欣悅,大木表麵波瀾不驚,但相比於毫無機心的安海源,他實在是觀察入微,還知道偷聽談話,這無疑說明大木並非泛泛之輩。

我細神看他,微笑道:“你想跟我說什麼?”

大木並不回答,越繞越遠:“姐姐,我有幸能和海源一同稱呼您為姐姐,還希望姐姐能夠對大木信任,……大木自見著姐姐就知道姐姐並非普通人家。”

“是麼?”我不知大木為何會扯到這上,不禁覺得有點意思,笑道:“我怎麼不是普通人家?”

“您初來國正寺,陳師傅對您畢恭畢敬,您還向海源保證如何可以回大明,如何途經琉球,昨夜您和母親的說話,我聽了,便愈發覺得您大有來頭。”

我並不因大木的私下揣測而心梗,反而十分高興。誰讓他是未來的鄭成功呢!

大木神色嚴謹:“姐姐,大木不是多嘴,姐姐您是什麼身份,能否告知大木?”

這個問題卻讓我一時語塞,什麼身份?把那一籮筐毫無實權的蠅頭小利說出來?別丟臉了……我心下暗暗自嘲,拍了拍大木的肩頭,道:“姐姐是什麼人並不重要,重要的是大木你是什麼人。姐姐相信大木一定會有很大的成就。姐姐找你母親,也是希望她能夠說動你,跟海源一起回大明。男兒建功立業,誌在四方。這日本區區小廟,又豈能容得下你?”

大木眼神閃爍,默然望著水端,一艘小小的漁船搖擺地消失在水天相接處。他猛地反過頭,對著我一字一句認認真真道:“姐姐,其實,昨晚聽到您的說話,我想了一夜,早就定好主意要和您一同回大明!”

什麼?我簡直懷疑我的耳朵,看他一副堅定的模樣,我方知道這是事實,不禁有些欣喜若狂:“真的嗎?大木,可是,你原本,原本不是……”

大木會意,赧然一笑:“原本,我一心想好好當個和尚,不瞞您說,我父親認為我是個不成器的窩囊,而且福建已有好幾個哥哥,父親也根本沒打算如何栽培我。而且福建的大媽又不相容於我,使得父親早已放棄了我和母親。我不免也是心灰意懶,佛門清淨,既可以讓我忘憂,也可以讓母親放心……可是昨晚,我聽姐姐那麼堅持幫我辯說,心下好生感激,也覺得覺得大木不是那麼沒用,所以,所以……”

“所以你就想會大明闖一番事業?”我接茬調笑道,“看來你這個和尚還是修行不夠啊。”心下卻也暗自一驚,看來我的猜測是對的,鄭家喜歡窩裏鬥,(在金庸的《鹿鼎記》裏就可以看出鄭家的這個傳統)。大木小時在鄭家的行為恐怕真的是偽裝出來的,借以自保。小小大木,實在不簡單。

我又驚又喜,對他柔聲道,“你母親也從未放棄過你,大木,姐姐相信你定能成為一代英雄。你父親,實在小覷了你,這個,他日後會發現他犯的錯誤的。”

大木看著我,眼裏閃著精光,捏著衣褶,忽而道:“姐姐,你這麼看得起大木,大木好生、好生感動……大木願跟著您,永遠追隨您,這一生隻聽您一個的!”

看著他斬釘截鐵的模樣,我立馬傻站住了。

真的?假的?鄭成功永遠效忠於我?太不可思議了,我不禁有些飄飄欲仙。心底忽而油油升起一股熱浪,急速得衝入我的腦門。鄭成功!連鄭成功都這樣對我,我又怎可安於區區這樣一個寄生蟲的角色?那也太對不起這樣的英雄人物了罷。然而,這個想法隻是很快地一閃而過。我心底突然又冰凍住了。鄭成功就這樣臣服於我?為什麼?就因為我說他是個不凡之輩?太誇張了罷。如果不是,那大木說出這樣一番話,又是怎麼回事?我看了看大木,也許這個少年心機也不淺,也許他說這些表忠心,不過是因為我不明不白的背景身份,也許他想以我為跳板……

我摟了摟大木的肩膀,就算他所說的並非真心,那又如何?他是鄭成功,是民族英雄啊。我看著海麵冉冉升起的紅日,呼吸又順暢了,仍舊感覺到一股前所未有的希望正從我的身邊往上冒……

*****

平戶是日本華人通商的重要港口,許多船隻與東南亞有著生意往來,但前往琉球的至今未有。這讓我不禁有些彷徨和焦急,在日本實在有些乏味和恐懼迷漫。

終於,從不問世事而變得異常雀躍的大木出人意料地就帶來了一個喜訊。他拉著安海源到處跑竄,終於找到一家前往台灣與荷蘭人貿易的商家船隊,答應順帶捎我們三人前往琉球,原因是返程時聽人言說琉球已然互市,但不知真偽,借此機會前去探探,不行也隻好作罷了。

隻要他們肯去,我就不愁上不了琉球群島!不愁大木他們回不了大明!

第十七章 禍事橫行

船隊一共有六艘船,三大三小。大的是尖底福船,小的是平底沙船。這也算是遠航,自然不會是小舢板,大的船每艘都有上三十丈長,一共有七根桅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