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直記得這一天。
多年後午夜夢回,仍不能釋懷地會從夢裏哭著醒過來。
當虎哥那句話撂下時,金餘就撿起了那把長刀。
我心頭發慌,卻還是勉力嘶吼出聲,“不要——金餘——不要!”
向九爬在地上,不斷用手肘撐地,想要站起來。
每每要站起來,腳上就會一軟,整個人再次摔在地上,摔出一片血花。
金餘手裏的半米長刀離他隻有幾公分,距離近到,向九隻要再往前衝一下,就能自己撞上刀口。
我心驚膽戰地看著,聲音嘶啞,“不要....向九....”
虎哥一使力拽起我的頭發,端詳著我被迫仰起來的臉,嘖嘖道,“紅顏禍水啊,你這個女人,到底喜歡哪個?”
我閉上眼,艱難出聲,“虎哥,你要殺就殺我,放過他。”
向九救過我的命。
一次,又一次。
我不可能眼睜睜看著他死在我麵前。
身後傳來虎哥鴨嗓般的笑聲,“也行啊。”
他說完就把食指抵在扳機上。
命運一向公正。
我知道的。
出來混,總歸要還的。
不論是對金懿軒,抑或是金餘,韓信,還有向九。
我都要還的。
我顫巍巍睜開眼,隻覺得頭頂的燈太過刺眼,脖頸的槍太冰冷。
所有的一切都像是臨死前的走馬觀花,緩慢的展現在眼前。
我不敢看金餘的眼睛,隻把眼睛一閉,狠狠道,“向九,對不起,活著太....”
我那句話還沒說完,就聽到噗呲一聲,刀身沒入肉/體的響聲響徹在整個包廂。
我怔怔地睜開眼,就看到金餘提著虛弱無力的向九,兩人貼得很近,那把半米長刀從向九的前胸貫穿到後背,刀尖正在滴血。
接下來的一切都是混亂的。
我隻記得自己尖叫一聲,瘋了一般抓住虎哥的手狠狠咬了一口,轉身一腳踢在他的胯下,隨後猛地甩開虎哥,隻往前衝,幾聲槍響,眼前的金餘扔了向九朝我撲過來,他抱著我在地上滾了幾圈。
包廂門被人從外撞開,穿著製服的警察舉著槍衝了進來,“警察!不許動!統統抱頭!蹲下!”
虎哥拿著槍朝我的方向連開幾槍,有一槍打到黑披風身上,隻看到黑披風抱著腿在地上發出痛苦的哀嚎。
虎哥不管不顧地變著方向朝我開槍,直到槍裏的子彈用盡,他才怒罵一聲扔了槍,從身邊黑披風手裏奪了把刀就要衝過來。
霍丁一個猛衝上前製住虎哥,兩人在地上滾了幾圈,虎哥被霍丁騎在身上掐著脖子,警察到了霍丁麵前,掏出手銬,“交給我們。”
隻聽到哢嚓一聲,霍丁把虎哥的脖子給扭斷了。
虎哥的眼睛暴突著,似是死不瞑目。
霍丁鬆了手,慢慢站起身,從西服口袋裏抖出根煙,嘴角的淤青在徐徐的煙霧下縹緲到看不清。
其他黑披風一看虎哥死了,立馬拿著刀對準自己的脖子,一排警察眼疾手快地跳上去製住黑披風的動作,有幾個晚了,大動脈被劃開,血濺了警察一身,當場死亡。
我頭暈目眩地躺在地上,睜開眼時看到幾個警察把夏長遠解救下來,我看到每一根釘子被拔出來時帶出來的血,那個瘦弱得像吸了毒的中年男人被小心翼翼地放在地上,他大概是被嚇暈了,不再叫喊,而是安靜地躺在那。
同樣安靜的還有一個人。
我被金餘壓著,渾身動不了,我動手推了推他,他才像是回歸意識般,單手拉著我站起來。
眼前人來人往,黑色的警察製服穿梭著,黑披風被拷著押送出去,昏暗的燈光下,向九滿身是血的躺在血色地磚上。
我走了幾步用力甩開金餘,幾乎是跪爬著到向九麵前,嗚嗚地哭著喊著,“向九....”
向九睜開眼,蒼白的臉上,一雙眼睛通紅泛血,他張開唇,極慢地說,“夏秋,你怎麼瘦這麼多?”
我摸他血淋淋的手,看到上麵被長釘貫穿的血洞,再看到他胸口那把長刀,整個人都有種窒息的痛苦感。
“向九....”我嗚嗚地喊著,眼淚不斷。
向九喘了口氣,嘴裏滲血,他抬起手,往我臉上蹭了蹭,氣息微弱地說,“別哭...你不能哭....對...身體...不好...”
我再也忍不住,整個人崩潰地匍匐在他脖頸處,“向九,孩子沒了...孩子沒了....”
那種名為委屈的浪潮打過來,我再也堅持不住,抓著向九的手,哭到歇斯底裏,哭到聲音嘶啞。
向九躺在地上,朝我身後狠狠看了眼,他眼睛發紅,終是沒忍住流出一滴眼淚,那道眼淚一直滑到他的耳蝸裏,“夏秋...我多想...看到你...的孩子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