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器械碰撞聲混著醫生和護士嘈雜的說話聲,我的腦子發疼,頭暈目眩中隻想緊緊閉上眼。
“去拿試管和凝血劑來!”
“好!”
“拆線,給她止血!”
“血袋呢,快給她輸血!”
“好!”
“vita多少?”
“在下降....”
“不用管,繼續你們手上的...”
“是!”
“病人如果出現昏迷狀態,時刻準備給她做CPR。”
“好!”
“砰”地一聲踹門聲,我聽到醫生和護士高聲叫著,“先生,你得出去!你不能進來!”
我掀起眼皮,就看到金餘單手抱著許小多衝了進來。
他穿著髒亂不堪的黑襯衫,腳下...沒有襪子,沒有鞋。
有醫生和護士攔在他跟前,金餘從後腰掏出槍,直接抵在醫生的腦門,聲音森冷陰寒得仿佛來自地獄,“去救她。”
護士嚇得尖叫一聲,被男醫生捂了嘴,男醫生舉起雙手,笑得僵硬,“別開槍,我們在救,我們在救....”
急救室的無影燈那樣亮,他臉上猙獰的表情一覽無遺。
醫生和護士重新忙著手上的,金餘就單手抱著許小多向我慢慢走近。
他大概發覺到了。
不然,也不會帶著許小多進來。
我朝他擠出笑,那笑肯定很醜,因為我笑的同時,眼淚洶湧得衝出眼眶,那股酸脹一直在胸腔發酵,刺辣的熱意叫囂著衝出眼眶。
“別那麼...凶,你嚇到...他們了。”我說。
金餘把許小多放了下來,大手撫在我的臉上,嘴唇貼著我的耳朵,聲音很輕,“好。”
許小多眼睛裏蓄了一包眼淚,他個子矮,夠不到我,隻能站在急救台下方,弱弱地童音說,“春春,你流了好多血....”
我勉力抽出手,看到滿手幹涸的血跡,怕嚇到孩子,我忍住了想摸他臉的衝動。
隻盡最大力擠出笑說,“對不起。”
許小多陡地流出眼淚,大大的眼睛裏藏滿了惶恐和不安,“為,為什麼要道歉?”
金餘突然在我額頭上吻了一下,嘴裏喃喃,“沒事的,夏秋,你會沒事的,你不能有事....”
我閉上眼,眼淚滑到耳朵兩邊,“嗯,媽媽就是想說對不起....讓兒子擔心了...”
許小多踮起腳尖,高舉著手幫我擦眼淚,抽噎的童音問我,“春春,你,是,不是特別疼,我幫你呼呼,就不疼,了...”
“不疼。”我咬著唇,眼淚氤氳得愈發凶猛。
許小多癟著嘴,眼淚大顆大顆落進嘴裏,他抬手給自己擦掉眼淚,又踮起腳尖給我擦耳朵裏的眼淚,聲音哭得斷斷續續,“騙子,你流了...這麼多....的血...怎麼...可能...不疼....”
心髒抽疼得厲害,我大口喘著氣,才能壓下胸口那股想要大肆嚎哭出聲的衝動。
“金餘,你把他帶出去吧。”我說。
“春春,我不要走,我要在這陪你...”許小多眼淚也忘了擦,踮起腳尖想抓我的手。
我勉力抽出手去握住他。
那隻白嫩的小手被一隻布滿血汙的手蓋住。
許小多盯著我的手愣住了,半晌,他癟著嘴哭著問我,“春春,等你出來,我幫你洗手好不好?”
他太過懂事。
什麼都不問,卻什麼都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