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餘瘋了。
手術台上的那個女人閉著眼睛再也沒有一絲回應時,金餘還死死攥著她的手,猩紅的眸子裏淌出淚,“別睡,夏秋,故事還沒講完....”
“那個小男孩後來長大了,第一次遇到喜歡的人....”
“夏秋!我不準你睡!你聽到沒有!”
“夏秋,夏秋...不要丟下我...”
醫生想用白布把女人罩上時,被金餘一腳踹開。
“滾開——!!”
“誰都不許碰她!”
金餘發了瘋地抓到人就打,整個手術室的人全都跑了遍,隻剩下許山和劉備,以及一群保鏢。
許山狠狠抹了把臉,他上前一步搭著金餘的肩膀,“她已經死了。”
金餘猩紅的眸子滲著淚,脖子上的青筋暴突著,他一把掐過許山的脖子把許山扔了出去,“都給我滾開——!滾開!”
他重新抱著女人,把女人的腦袋埋在自己的頸窩,血紅的眸子微閉,兩行淚滑了下來,“她隻是睡著了!都給我滾!誰敢打擾她!滾呐!”
....
金家,蕭家,霍家,齊家,四大家族駐紮在醫院整整一夜。
所有人都守著手術室裏那個發了瘋死死抱著女人不鬆手的男人。
沒有一個人敢上前打擾。
因為,隻要有人靠近,那個眼睛發紅的男人就會用你從沒見過的絕望表情看著你說,“噓——她睡著了,不要吵醒她。”
金母看到金餘那個樣子就忍不住掉下眼淚,金小妹哭了一下午,被李白哄著帶回了家。
手術室門口的金懿軒連那個女人的最後一麵都沒有看到,隻站在手術室門口咬著牙齒抹掉止不住的眼淚。
蕭墨白站在牆邊,有些自嘲地笑著問霍丁,“老大他會不會怪我來太晚了?”
金絲鏡片後的眼睛卻是紅的。
“不會。”霍丁扔下煙頭,歎了口氣,目光投向手術室裏時,垂下來的手還微微發顫。
....
二月十四,情人節。
金餘抱著女人踉蹌地從手術室裏出來,三歲大的孩子抓著他的褲腳緊緊跟著他。
金母含著淚問他,“老大,你要做什麼?”
霍丁和蕭墨白全都轉了目光看過來,隻聽到金餘沙啞到難聽的聲音說,“結婚。”
他說,“今天是我和她結婚的日子。”
眾人都驚愕地站在原地時,金餘已經抱著女人走了出去,一旁的劉備有條不紊地打電話安排結婚的各項事宜。
三歲大的孩子腿短跟不上金餘,被劉備一把掐起來甩在肩上。
小孩子眼睛紅紅的,卻是不再掉眼淚,眼底是小孩子身上沒見過的死灰的顏色。
劉備舉著他剛走幾步,孩子就被金父抱了過去。
金父還記得,幾個小時前,他進手術室時,金餘悲涼地抬眸問他,“父親,您滿意了嗎?”
他第一次看到自己家的兒子露出這樣絕望悲痛的表情,那雙染血的眸子裏布滿了死氣沉沉的東西。
他也還記得,金餘把孩子抱出來時對他說的每一個字。
“裏麵躺著的女人,是我的命。”
而此刻。
那個女人死了。
他兒子的命,沒了。
三歲大的孩子也不掙紮,隻是眼睛目送著金餘抱著女人離開的方向,直到再也看不見。
到家時,新郎西服新娘婚紗早已備好放在沙發上。
浴室早早地放了熱水,暖氣肆意。
金餘洗了毛巾給女人擦身體,先是一盆的血水,然後是一池的血水。
他邊幫女人擦洗邊抬手抹眼睛,一夜間滄桑的臉上分不清是水還是淚。
他小心翼翼地幫女人穿上婚紗,又找化妝師給女人化了新娘妝。
一分一秒都不敢離開女人,換衣服也當著女人和化妝師的麵,化妝師本來就抖著心髒給毫無呼吸的女人描眉,看到金餘脫衣服,更是嚇得雙手捂住眼睛趴在地上,等金餘換好衣服才敢爬起來。
鷯哥在陽台嘶啞著喊,“恭喜發財!新婚快樂!紅包拿來!主人,你真漂亮!主人,您辛苦了!”
金餘盯著陽台看了眼,像是沉浸在不久前的回憶裏,許久才對劉備說,“把它放了吧。”
劉備仔細分辨了好幾秒,才確定金餘說的是“放”不是“燉。”
金餘抱著女人出門時,門外的霍丁和蕭墨白都備了彩帶和鮮花灑在他的頭頂,紅色地毯從門口鋪到車底。
“新婚快樂!”
所有人都那樣喊。
在呼聲背後,有低低地嗚咽聲,像是強忍著的哭腔被掌心阻擋。
金餘勾唇笑了笑,笑容很淺,他當著眾人的麵親吻懷裏的女人,嗓音低低地,像是沙石一樣啞啞的,“夏秋,我們結婚了。”
他還記得,女人自從知道結婚日期之後,每天都掰著手指算日子,開心得不論做什麼都哼著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