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再見，我的小公主
01
之於童向暖，童遜像是最熟悉的陌生人，素昧平生，卻在漫長的歲月裏彼此思念多年，冥冥之中像是有某種東西的指引，讓他們甚至不需要需要過多的言辭，單憑眼神交彙，就知道自己絕不會認錯人。
童向暖隻記得當場鬧了脾氣：童遜到底從哪裏冒出來的，讓她一等就是十八年！
然而童向暖向來也不是無理取鬧的人，童遜不過幾句話就把她軟化了。童遜說，他不是一個好爸爸，因為各種的因緣際會，他來晚了十八年，錯過了童向暖的成長，他沒有盡到一個為人父親的責任，所以也並沒有體會到身為人父的快樂。十八年間，他雖未與童向暖相見，卻一刻也沒有停止過思念，從今往後，隻要童向暖願意，他願意用以後的時光彌補他錯過的童向暖的成長。
對於童遜的突然出現，童向暖既驚且喜，興衝衝就給施方打了電話，施方遠隔萬裏，沒辦法立刻回來，隻在電話裏叮囑了童向暖幾句，就要童向暖把電話給童遜。
童向暖“喏”了一聲，眨巴著兩隻大眼睛望住童遜，童遜欣然接過：“你好。”
施方瞅了一眼溫忍冬，欲言又止，最後開了手機的揚聲器：“你好，我是施方。我剛才聽向暖說，你自稱是她的父親？”
童遜：“我是童遜。”
溫忍冬聽見童遜的聲音，朝著施方點了點頭，表示是本人無誤。施方臉色上看不出表情，隻微微蹙眉，心忖他這麼多年都沒出現過，為什麼現在突然出現？他素來好涵養，卻偏偏容不得別人對向暖有一星半點的心思：“我隻是好奇，你藏了那麼久，現在突然出現，是為了什麼？”
童遜不慍不火：“我知道你對我有偏見，但若不是萬不得已，我也又何願藏身這麼多年，不能與忍冬和向暖相見。”
“那麼現在……？”
“是陸家那個小少爺通過私人渠道找到我，告訴我可以回國來見向暖，他不會讓陸家的人查到我的行蹤。”
施方跟溫忍冬麵麵相覷一瞬：“抱歉，或許是我想多了，”他摸了摸鼻頭，又道，“我最近在外麵有點事，過幾天才能回去跟你見麵，不嫌棄的話也可以住我家。”
那頭童遜表示了感謝，然而委婉拒絕了施方，表示自己早已定下住處。聽得童遜這樣說，童向暖才驀然醒悟：原來童遜的出現，就是陸白川所說的給自己的驚喜？！
童向暖見童遜掛了電話，追問道：“是陸白川找到你的？”
“是啊，他找到我告訴我，你是他最好的朋友。”童遜，“他告訴我他已經盡自己所能，澄清了忍冬多年以來遭受的不白之冤，讓我來見你。”
童向暖目光微微一暗：“原來，他覺得我們是最好的朋友啊。”
“向暖，怎麼了？”
“沒什麼。總之能見到爸爸，真的是我這輩子，最開心的事，沒有之一。”
02
一見童遜，童向暖早已把施方忘到九霄雲外，每天起床後就去酒店找童遜，父女兩人有說不完的話，太多想要了解的對方的事。閑暇時間看遍了H市的名勝古跡和大街小巷。與親人在一起的風景，總令人心曠神怡。
童遜把童向暖拉到國際廣場，說是都沒給童向暖買過什麼禮物，讓童向暖看上什麼隨便挑。童向暖眯起眼笑：“我的需求都被媽媽給施叔叔滿足過啦，不用送我什麼啊。”
童遜不悅：“那別人送的的跟爸爸送的，能一樣麼？”
童向暖欣然挽著童遜的手，笑容甜美如初陽：“那，謝謝爸爸啦！”
陸白川正在不遠的專櫃換了西服出來，看見他們的身影，淡淡掃了一眼，停下了腳步。身側阿倫悄悄觀察陸白川的臉色：“少爺，是童小姐，不過去打個招呼嗎？”
陸白川不動聲色，隻轉過身，背對著這對父女：“不用了。”看見童向暖得見父親，而今父女如此和睦幸福，也算是替她了了一樁心願，何必還流連忘返？
陸白川從前也是出淤泥而不染的性子，接人待物哪裏不是溫婉可親？然而重回陸家不過短短時日，其間如履薄冰不足為外人道，更是時時處處防人，活活被逼出了黑道氣場，走到哪裏都冷麵以對，連導購小姐都忌憚三分。
童向暖卻是個眼尖的，看見陸白川，二話不說直直衝過來，速度之快，童遜望洋興歎，直感歎自己年歲已高跟不上年輕人的步伐。童向暖湊到陸白川跟前，差點撞上他胸口。她仰起臉，氣勢洶洶地質問：“你這個騙子，你不是說你要走嗎？”
陸白川麵不改色，仗著身高優勢俯視童向暖，冷淡回道：“臨時有事，改變了計劃。”
童向暖卻一點也不怕他這幅冷淡神色，也不拆穿他的謊話，隻擋在他麵前：“我有事想跟你談談。”
陸白川硬下心腸不去看她：“跟阿倫約吧，看看我什麼時候有空。”
童向暖卻不依不饒，見陸白川抬腳就要從自己身邊繞過去，她張開手臂，一把攔住了陸白川，往前走了兩步，把陸白川推到牆背，脊背撞上了牆壁。而童向暖自己則是一副雙手抱住陸白川的姿勢，下巴擱在陸百川肩膀上，聲音不大不小，正好讓在場的幾人聽得一清二楚：“喂，白川，你其實還是喜歡我的，對吧？”
童遜蹙眉，阿倫跟導購小姐更是麵麵相覷：陸白川看起來冰冰冷冷，原來是個悶騷啊！
陸白川哪裏想到童向暖會來這一手？
推開她吧，畢竟她是個姑娘，萬一鬧起來太丟麵子，再說對上童向暖這樣滿含期待的眼神……自己就真的就能理直氣壯地說不喜歡她？可是不推開她……陸白川感覺得到童向暖得寸進尺，把自己抱得更緊了。
陸白川偏偏發作不出來，隻低聲勸道：“向暖，別鬧！”
隻可惜語氣軟了下來，震懾力自然減半，童向暖置若罔聞：“你跟我說實話，我就不鬧了！”
陸白川：“你先別鬧，有什麼話好好說。”
阿倫在陸白川身後，眼前閃現一條頎長人影，阿倫不由得仔細看了他一眼。這人麵相正直、氣質儒雅，看起來像是大學裏的教授。而陸白川眼瞅見童遜走過來，目光裏有兩份促狹，盯得自己倒有兩分尷尬,，他視線越過童向暖，硬著頭皮喊了一聲叔叔。
童遜微笑著點了點頭，緩緩走到童向暖身後，一手搭上童向暖的肩膀，把她從陸白川身前拉回自己麵前，對陸白川道：“抱歉，向暖是一時心急才會這麼冒失。”
童向暖不甘心，卻也還是給足了童遜麵子，隻仍拿一對眸子盯著陸白川，似乎要從他臉上看出朵花來。
陸白川鬆了一口氣，卻故意不看童向暖：“沒關係。”
童向暖有些受挫，卻也並沒有氣餒：“喂，你有本事看著我說話啊！”
陸白川忽然淺淺笑了起來，隻是笑容裏有幾分讓旁人琢磨不透的意外。他戳著童向暖的額頭道：“你這熊孩子，別以為這次拖上童叔叔，你就有人撐腰了。”
童向暖卻笑不出來，她將自己的擔憂隱藏起來，色厲內荏地盯住陸白川：“你如果不是喜歡我，怎麼會幫我找回我爸爸？即使是你，這也並不是很容易的事情吧？”
童遜忍不住插話：“這裏不是說話的地方，如果你不趕時間的話，你們倆坐下來喝杯咖啡，好好說說話，可好？”
陸白川歎了一口氣，雙手捧著童向暖的臉：“傻姑娘，我那天不是跟你說得很明白了嗎？我之所以會幫你，隻是出於愧疚而已。對你來說，也許是對一生很重要的大事，可對我來說，這也不過是舉手之勞而已。”
童遜眼見在陸白川身後走出門去，歎得一口氣，以別人聽不到的聲音嘀咕：“我知道你是好意，可是何必如此自欺欺人？年輕的時候以為自己錯過的隻是一個人，年紀大了才會明白，自己其實錯過的是一生呐。”
他回過頭去看童向暖，她嘟著嘴坐在賣場裏的沙發上，埋頭想心事。童遜走過去摟住她：“向暖真的這麼喜歡白川嗎？”
被童遜這樣問住，童向暖心裏漸漸泛起一點點迷茫。在陸白川離開的這段時間，她恨過陸白川，每每回想起離別那夜，總覺得心有餘悸。而再次看到陸白川，總覺得兩人之間的 確再也找不回往日的感覺了，她一時間搖頭也不是點頭也不是。
童遜勸道：“丫頭，不要多想了，有些事情自有天意，不過不管你做什麼樣的決定，爸爸都會支持你的。”
童向暖點點頭：“爸爸，我覺得我當務之急最需要的是化悲痛為食量……”
那頭阿倫在背後問陸白川出了賣場，替陸白川開了車門：“少爺，這樣真的好嗎？”
陸白川蹙眉：“阿倫，什麼時候你也開始過問我的私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