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三『Broken Love』
1
“梁梓析,我想通了,我會告訴你,我所有知道的一切,晚上你來我這一趟。”薑瑜心不給他任何拒絕的機會,電話就這樣掛斷了。
他瞪著話筒。她居然問都不問他是否有空?!作為委托人,辦公室才是他們洽談的場所啊!
他拿起電話,想拒絕她,但是——
薑瑜心的性格,她會在辦公室裏把那些難堪說出來嗎?顯然,不會。
她需要一個熟悉的環境,需要一個能讓她安心的環境,捏著電話的手掌,慢慢的鬆了下來。
就算是一個舊同學,他也不該這麼公事公辦吧?!他這麼安慰自己,更不得不承認,薑瑜心是特殊的,特殊到他可以硬著頭皮妥協。
原本下班時候不辦公,這一向是他的原則。
掛下電話,他沉思了一下,撥通內線:
“您好,這裏是法揚律師事務所。”電話那頭,很有生命活力的聲音,是他的小妻子。
“我。”聽到她的聲音,他緊蹙、打結的眉頭,漸漸的鬆開,笑容情不自禁地爬上唇角。
“有事?”聽出丈夫聲音的安子茗,左顧右盼了一下,發現應該沒有同事關注過來,才鬆了一口氣。
那日早上,她睡過頭了,導致連他直接將車開到公司車庫也不自知,結果,果然在公司引起了一股小小的轟動。
她當時狼狽、尷尬的無從解釋,怏怏地想著,該公開嗎?沒想到,她還在掙紮矛盾中,同事們已經自動理解成,隻是一場偶遇,搭了一趟順風車而已。
安子茗和梁梓析在同事們眼裏,根本是兩種不可能存在著。
“安拉!我們不會誤解你想第三者插足梁律師的家庭,放心!放心!”居然還有同事們好心的安慰她。
別人再怎麼多心,也無法把他們聯係起來“懷疑”一下。
她真的差勁成這樣?她正想坦白從寬的話語,尷尷尬尬地咽下。
再一次,認清楚了,她和他雲泥之間的差距。
而梁梓析好像故意杠上了一樣:“茗茗,晚上等我下班,一起回家!”這幾日,他老是故意在眾人麵前,看似不經意的交代。
然後看著大家一副被雷劈到一樣的表情後,梁律師才滿意的回辦公室。
隻是梁律師肯定沒料到——
“安子茗,原來你和梁律師住同一個小區啊!”
“安子茗,不得了哦,梁律師不太和女同事交往涉密,居然願意載你!”
“誰讓我們家茗茗長得可愛嘛,就象鄰家小妹妹一樣呢!”
所有人都沒猜到“回家”,他們回的是同一個“家”!
然後,梁律師隻好再接再勵,堅持人前人後他們都同進出。
安子茗苦著一張苦瓜臉,因為日日被同事們包圍。
“梁律師對著你好像很喜歡笑耶,安子茗你搭梁律師的順風車,你們在車上有講話嗎?”
“你會不會覺的他很嚴肅啊?!”
“茗茗,你和梁律師住同一個小區,有見過他的妻子嗎?”
一個又一個問題。
事端的製造者,卻每天心情很愉快的看著她發窘。
因為,他說過,安子茗你活該!
“晚上,我有點事,不回家吃飯了。”他交代。
她遲疑了好一片刻,才小心翼翼的問,“有什麼事,得晚上出門?”
他愣了一下,結婚三年,這還是第一次,她過問他的行蹤。
“去客戶家裏,對方有些案件的細節要告訴我。”
“……”一股很奇怪很奇怪的感覺。
是什麼客戶,需要他這個大律師,這麼紓尊降貴?
但是,她沒有再繼續追問下去,因為男人肯定會討厭女人沒完沒了的疑心病,她隻能叮囑,“那早點回家。”
她正想掛下電話。
不知道為什麼,他有種感覺,他的小妻子在不安。
“茗茗,要一起去嗎?”邀請衝口而出。
她怔了一下,很意外。
她猶豫地問,“會不會不好?”一些案件隱私性很重,客戶肯定不喜歡帶一個拖油瓶。
邀約的話一說出口,他覺得心情已經無比輕鬆,“你坐車裏等我,帶本雜誌過去,我最多一個小時就可以了!”
他突然覺得自己這個建議好極了。
“去完客戶家,我們去看場電影!”對,梁梓析,薑瑜心隻是一個客戶而已!!!
會等他的女人,永遠不是薑瑜心!
好久沒看電影了……
她唇角的犁渦泛著甜蜜的旋渦,“好。”
隻是。
“茗茗,你能來一下嗎?我、我,完蛋了……”電話裏,可可驚慌、壓抑的哭泣聲。
雜誌準備好了,他電影票也準備好了,隻是,誰也沒料到她會先有了意外。
她們約在外麵,她趕到的時候,可可一直在哭。
“發生什麼事了?”她急忙,本能的追問,“賀正徹又整出什麼事來?”
天殺的!早知道她那天揍得狠一點。
“不是他,是我!是我自己該死!”可可見到她,一直在哭,“我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辦了!”
幸好,她們約得是KTV的包房,四周 “嗥聲”一片,即使可可哭得再大聲,也沒有人會注意。
“你冷靜下來,先告訴我,發生什麼事!”她急了,她從來沒見過可可這樣驚慌到好像已經沒有了分寸。
“我該怎麼辦?他真的找上門了!”
“他是誰?為什麼你這麼害怕?”她掐中了問題的關鍵來問。
到底什麼事?可可為什麼這麼害怕?她口裏的他又是誰?
“他、他是拉丁、拉丁舞教練。我沒想、沒想到,他居然是教練……”就是可可說的那個很帥很帥的教練。
“一個教練,你怕什麼?”又不是和人家相親!
“可是,可是我們上過床啊!”可可衝口而出的大喊,震鄂住她。
“上床?”茗茗緊緊抓住可可的手,錯鄂重複。
她真的很懷疑,是不是KTV裏太吵,她的耳朵出問題了。
可可難堪地低下了頭,眼淚還凝結在淚框裏。
“我不是故意,我那天真的很難過,好像天都塌了一樣!我不知道怎麼走到酒吧裏去了,有人、有人和我搭訕,我、我就、我就糊裏糊塗跟他去了旅館……”
茗茗鬆開了可可的手。
“可可,你糊塗啊!你不是在報複他,你是在作賤自己啊!”她心痛地說。
現在,該怎麼辦?
“我後悔了!我真的知道錯了!”可可掩麵濘泣,“我媽那天半夜來電話,讓我常回家走走,無論如何,那裏都是我永遠的家!我後悔了,茗茗為什麼我覺得自己沒有家?隻想報複整個世界?”
父母,其實和子女都是心連心的,那天茗茗找上可可的家,做母親的總感覺有點不對勁。
有家人的地方,是心理受傷後,唯一的港灣。
“然後,那個男人還在睡覺。我酒醒了,我好怕,真的好怕!我就、偷偷溜走了……”可可語無倫次。
行了!整個故事,安子茗已經能從頭串到尾了。
男女一夜春風以後,女主悄悄溜走,卻在多日後與男主事後無意重逢。這真是言情小說裏能雷死人的狗血情節!
現實生活中,這雷人真的能令人欲哭無淚!
“對方想怎麼樣?”好不容易,安子茗才找回自己的聲音。
對方為什麼不能有風度點,幹脆失憶?!
“他、他說我、說我變得、比那次漂亮好多,說忘不了我……要我、要我,再和他、上、上、床……我不肯,剛才、剛才他就、他就……差點在舞蹈室……”可可一邊流眼淚,連一句完整的話,都說不好。
“讓他去死!”安子茗出離憤怒,“他再敢動你,我們可以告他強奸!”
可可遇見的男人怎麼都這麼賤?!
可是,告人家強奸,可能嗎?男人就是吃準了女人在這種事麵前,絕對不敢聲張,才這麼囂張!
“茗茗,我怎麼辦?他說我如果不和他那個,他就告訴我老公去!健身會所那有我的家庭地址啊!”可可真的是沒有一點主意了。
但是,安子茗卻怔住了,因為,她聽出了一點話頭:“可可,你是不是又不想離婚了?想和賀正徹和好?”
“我……”可可尷尬,咬著牙齒,羞愧難當,又難以成言,“茗茗……我……”
“你說,我心髒很強,什麼都能接受。”她的心髒是很強,但是為什麼突然冰冷、麻木一片,女人為什麼,要這麼輕易原諒男人?
“那天,我和他提離婚,他慌了……跪著和我保證、發毒誓,今後他一定收心,全心全意,不會再做對不起我的事了……”
下跪?發毒誓?
麵對善良的可可,她隻能問出自己的心裏話,“可可,你信嗎?”
信男人不會再犯?信男人,真的從此以後眼裏、心裏隻有她?
“茗茗,你不是我……”可可含著淚,尷尬的別過眼,“你不會明白,我有多愛他,我愛了他十年啊!”
因為愛,所以出軌會被原諒,因為愛,所以沒有自己的尊嚴?她安子茗確實是不明白這種愛。
但是,她懂,懂那種掙紮,懂那種痛苦。因為,她同樣無法想象,如果她是可可,梁木頭是賀正徹,她會不會同樣崩潰。
“你想再給他一次機會?再試一次?”她苦笑著問。
可可低著頭,流淚,慚愧地點頭。
“你說我該不該把這件事情告訴他?我、我我真的很怕那個人。還不如我自己主動坦白,他一定會原諒我!”
將心比心,她能原諒賀正徹,相信賀正徹也會給她一次機會。
“不要!”安子茗驚叫,“可可,把這個件事爛在肚子裏,帶到棺材裏也不能說!”
千萬、千萬,不能那麼傻!
“可是、可是、不說我怎麼辦?如果讓那個人說……”不是更完了?!
安子茗冷靜下來,“王春道道上有人認識,我現在就去找他,想想辦法!”這種事,光明正大解決不了,隻有拳頭才能解決問題!
“真的、不會出事?”可可驚慌,“我還是覺得和賀正徹說清楚比較好!我不想被人威脅……”
“千萬、千萬,不要!”
安子茗慎重的交代。
2
薑瑜心住的是別墅區,黃金地段,就算一棟並不是很大的獨立別墅,就起碼售價三千萬以上,很典型的富人區。
而且,很搞笑的是,她家並不是象其他家庭,請的是保姆,而是象電視劇裏演的一樣,司機、傭人,都有統一的著裝。
而且,連傭人的工作服都筆直熨燙,恭恭敬敬、教養得體的樣子,明顯受過高等教育。
從這點可以看出,女主人有多龜毛。
他覺得有點好笑。
好像穿闖入了一個與他的生活,完全不同的時空一樣。
這個時空的女主角,挺直著背脊,下巴踞傲的揚得很高,一副淩然不可欺的模樣,靜坐在客廳裏等待著他。
但是,奇跡般的,他一眼就看穿她的緊張,驕傲,永遠是她掩飾內心脆弱的無敵盔甲。
這張驕傲的臉,與14歲那張青春、倔強的小臉,居然一點一點混合著記憶,完美的印和。
正是這樣的記憶,就象尖銳的鐵錘,不設防的猛然擊中他的心房。
有點疼,有點疼。
為了,記憶,而疼痛。
因為記憶,他希望記憶裏的女孩,能得到屬於她的幸福。
“我們可以開始了嗎?”接過傭人遞過來的茶,他沉穩的喝了一口,坐入單人沙發。
剛好是她的對麵。
訓練有素的傭人,早已經識相的退下,將一個獨立的空間,留給他和她。
他手裏的茶,條索纖細,清香文雅,濃鬱甘醇,一喝就知道是上等的好茶。
除了茶,還有那泡茶的水,如果他沒有猜錯的話,應該是他曾經冰箱裏藏得滿滿,常常喝的同一個品牌的曠泉水。
可惜,婚後,他這一點點愛好,也被硬生生扭轉。
喝農夫水,有點甜。
他的小妻子不追求生活品質,更喜歡在他麵前搞怪得演起“農夫水”的代言人。常說,農夫水,才是真正的又香又甜,其實說穿了,安子茗那家夥隻懂什麼叫劃算,根本就不懂得什麼叫生活質量。
婚後,他有很多改變,一向不能容忍床塌亂七八糟的他,現在很能適應小妻子在床上一邊抱著薯片一邊啃著小說。
以前習慣了獨眠的他,現在很能適應晚上睡到一半被凍醒,發現被子被人搶到連個被角也不剩給他。
從最細微的曠泉水開始,到他的全盤生活,他的生活質量一直在下降,但是不可否認,無意的一場婚姻、卻帶來意外的效果,讓他很舒服,很舒服。
他看了一下手表。
今晚就算茗茗不在,他給薑瑜心的時間,還是一個小時。
對於初戀,他不想、也不適合與她在一個私人的空間待太久,他不能讓自己的心,再背離那個暖呼呼的家。
“我和你提過的那筆十幾億資金名義上的債權人唐恩先生,其實,是我丈夫的情人。”她說的很平靜,很平靜,臉上的表情甚至有點麻木,隻是,她的手指因為緊抓著茶杯,有點泛白。
因為,難堪。
“繼續說下去。”梁梓析點了一下頭,並沒有太大的意外。
他處理過太多的官司,也見過太多形形色色的人和事,所以,他真的覺得一點也沒有什麼好奇怪。
但是,她無法接受他這樣的平靜,一個在她眼裏,那麼難堪的事實,居然能被別人輕易接受。
“為什麼你一點也不意外?!”她傲視著他,質問他。
“起碼有1500多種動物身上都會出現同性結合的現象,人類與動物一樣,迷戀著與自己有相同生理構造的同性,沒有什麼好奇怪。”他沈穩的表達自己的觀點。
“你覺得不奇怪?你覺得沒有理由去鄙視這種變態、肮髒的行為!”在她眼裏,這是不可思議與肮髒到不行的行為!
“愛情原本就是荷爾蒙分泌異常的一種疾病,這種分泌異常,並不一定要表現在男女身上。”他沉聲,反駁,“這和左撇子一樣,沒有什麼好歧視。”
16歲那年,他的愛情荷爾蒙分泌也曾經失常。
隻是,天知道,現在32歲的他,為什麼浪費時間與她在這麼無聊的問題上的爭辯?
他其實,不喜歡提到“愛情荷爾蒙”,這五個字眼。因為,他確定,他的愛情荷爾蒙早就與他絕交。
“明明是肮髒的同性戀,卻硬要留一個能掩飾自己性取向的妻子,班長,這在你眼裏,也是一種正常?”薑瑜心冷冷的笑。
一聲“班長”,就象一撻長鞭。
“薑瑜心,這真的很正常……”同性戀,在傳統的中國還無法被社會容忍,走一條正常的人生,娶一個妻子原本就是很正常。
很多同性戀患者甚至能與妻子圓房生子,走完一條傳統之路,隻是中間必須對婚姻忍受的煎熬,又何其不痛苦?這些道理,他想,薑瑜心不會理解。
“就算傷害別人,也很正常?為了表麵堂而皇之的名譽,即使永遠打入冷宮也絕不離婚,也很正常?明明自己根本不能接受女人,為了自己的名譽著想,硬強逼根本毫無感情的妻子替他生下一個繼承人,也很正常?”她一字一句地問著,“梁梓析,這在你眼裏都很正常?!”
“是的,都很正常。”他沈穩地點頭,平靜地看著那張完美、精致的臉,氣結到出現了裂痕。
他不會毫無原則地附和委托人,即使,眼前是曾令他靈魂都顫抖過的女人。
“那如果,還有……”
還有什麼?
他抬頭,顯然接下的“還有……”是一個關鍵,驕傲的薑瑜心說不出口的關鍵。
“這些都是你的選擇,不是嗎?”他闡述事實,並不帶有任何責備或者對過往的怨恨。
他隻是不希望這個驕傲的女人繼續偏激下去。
人一旦鑽進了怨恨的角尖,心理也會變得扭曲。
他認識的薑瑜心,雖然外表刻薄,但是是一個內心善良的女孩。
他永遠都記得,她喂養“小狼”的樣子。
薑瑜心一震,“這些,都是我的選擇……”精致的妝容下,裂痕在迅速出現。
他轉開不必要的話題,故意忽略她的震驚,“薑瑜心,你有證據可以證明你的丈夫是同性戀者嗎?”
她的眼神茫然了一下,反問,“如果有,我還需要一再的找律師?”
“他和唐恩的交往很隱蔽,我根本就找不到證據!就算有蛛絲馬跡,也早被他消滅光了,他是名人,又來自嚴謹的家庭,他的家族和他都丟不起這個臉。”
絲毫沒有證據,這樣,舉證會很艱辛。
再問,估計也不會有太大的進展,眼前唯一能做的,他必須收集證據。
“我明白了,那麼今天就到此為止吧。”他起身告辭。
全程的談話,隻用了十幾分鍾,如果他的小妻子能來,他們還能去吃一頓悠閑的晚餐。
但是,他還沒走幾步。
“梁梓析……”
他僵了一下,收住腳步,沒有回頭。
“你能喝出那種水嗎?”
他淺笑,“是碧羅春。”
“不是茶,是水!”
他僵著回答,“法國的依雲。”
讀書的時候很土,甚至連這個牌子也是認識她以後,才學著認識。
曾經,他很想了解她,很想到,就算連她喝什麼品牌的曠泉水,也希望钜細靡遺的知道。
那是一個少年的單純。
隻是那個少年,始終沒有看清楚,當時的他們,相隔的,並不是一個天空的距離而已。
“是依雲,但是不是市場上販賣的那種曠泉水。”她搖頭,淡淡的說,“我喝的水,全部是從法國阿爾卑斯山直接空運過來,甚至這些水,我會用做SPA。”
他沒有回頭,也沒有對她有錢人的奢華生活表示任何不屑,他隻是靜靜聽著。
嗬嗬,果然還是不同。
現在的他,已經不喝依雲,更不要提浪費那麼多金錢,空運一趟,隻為了做一個SPA。
隻是,他意外的,聽到了接下的話,“所以,當年,我怎麼會去赴那個約會?”
一個約會,就代表接下的一切可能。
他和她生活的質量相差太大,一個14歲出身嬌貴的女孩,怎麼可能不怕?
不是因為,不喜歡,隻是因為,害怕……
他沒想到,她會對他解釋。良久、良久,他才找回自己的聲音:
“算了,那些都過去了。”
過去的,早已經不重要。
邁著依然沉穩,看似一點也不受影響的步伐,他走出了薑瑜心的視線。
3
他在外麵吹了一會兒風,終於確定理智已經回籠,沉穩的回到家。
隻是果然,他的小妻子還沒有回來。
一打開門,迎接的是滿室的黑暗,和小笨“嗷嗷”委屈到如同梗咽般的低喚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