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句話,讓梁梓析唇角那昧禮貌的笑容凍結了。
同時,僵硬住的還有他的小妻子。
21
因為薑瑜心的話,梁梓析和茗茗,在那一片刻,呼吸都變淺。
隻是,薑瑜心驕傲的正想奪回“寄養品”的時候,指還沒未碰到小笨,小笨已經驟然凶狠地開吠。
小笨,根本就不認識她!
陳醫生觀察筆記:小笨對藍色非常充滿敵意,如果擦著藍色指甲油的手指去碰觸它,它會生氣、會抓狂。
而薑瑜心剛好塗著藍色的指甲油。
這點,他和她都清楚。
所以,她在家裏甚少穿藍色的家居服。
小笨還在亂吠個不停,凶狠的樣子,如果不是她強按著,估計會直接撲過去撕裂了薑瑜心。
“它不認識我了。”薑瑜心的笑容也逐漸消失。
“因為,它根本不是‘它’。”他隻能回答。
很多事情,原本就變了。
“薑瑜心,你快走!”他心驚的瞧見,小笨尖銳的牙齒差點咬到一直強按著它的茗茗手背。
薑瑜心必須馬上走!小笨蠻橫起來,一身蠻力,他怕茗茗根本按不住小笨。
……
感謝小笨的敵意,她的情敵根本沒有在這房間多停留的可能。
即使走的有點狼狽,薑瑜心依然是挺直的背脊,一貫高傲的眼神。
出場和謝幕,都那麼突然。
隻留下她和他,對視無語。
她走過去,依然靜靠在他沒有受傷的大腿上。
剛才,他那麼心急著趕那個女人走,到底是在害怕誰會受傷?她不否認,她有那麼片刻的壞心眼,想讓小笨狠狠咬自己一口,於是,她想看看,他會不會遷怒那個女人。
拜托,不要受那個女人影響……
夫妻三年,有時候,她看不透他,因為,他不願意把心坦開給她看。
剛才,她一進入病房時,就看出他淡然的表情下,有片刻的慌張。
他在慌什麼?因為,她和那個女人打了個正麵?或者是,那個女人說了什麼擾亂他心神的話?再或者說,他的心慌,是因為被那個女人一眼看穿?到底,初戀在他心裏,還占有多深的位置?他的心,已經留在她的身上,還是鎖在過去?
她不斷的鼓勵自己,一定要向前看,任何風暴,都會過去的,三年的恩愛與纏綿,絕對不是作假!
藍色消失了,小笨也漸漸安靜了下來。
“讓我抱抱它,很久沒見它了,好想它。”他溫和的笑著,打破沉默與尷尬。
他也在轉移話題。
她懷裏的小笨,聽到他的召喚,興奮地竄到了他的懷裏,用它的小舌頭拚命討好地舔著他。
和剛才凶狠的樣子,判若兩樣。
他的眸染上了暖意,臉上的笑意更重了。
“你這惡狗!有沒有想爸爸?這段時間你媽媽把你弄到哪裏去了?小日子過得好不好?”他將小笨舉高,逗弄得小笨小尾巴一直狂搖,他的笑容也越發的愉快。
但是,她卻笑不出來。
因為,他心中,小笨的媽媽真的是她嗎?
“那個女人,是誰?”她裝用一切都不知曉,裝成根本已經不記得那個女人。
也裝成,根本就沒有心傷……
“一個客戶。”他淡淡的敷衍,卻打趣,“不知道別人是誰,還亂發脾氣!是不是出現在我身邊5米以內的雌性生物,都讓你抓狂?!”
他的笑話,一點也不好笑,
他明明知道,她不是這樣善妒的女人。
是他自己失態了,才會為了掩飾,而胡亂開玩笑。
“她是那個離婚案的委托人吧!”她開門見山。
他僵凝,點了一下頭。
“她怎麼會來?”那個案子不是結束了嗎?為什麼那個女人還要來找他?!
他不自然的找著理由,“我傷成這樣,她可能覺得不太好意思,就來探望。”
“是嗎?”隻是探望?
如果隻是這麼簡單,為什麼臨走前,那個女人要用那樣的眼神看著他。
那種眼神,仿佛在寫著,“梁梓析,你不要再否認了,你還在愛著我!”
“你們早就認識的吧,在接官司前。”她不容他逃避,期盼的眼神,直視著他。
拜托,和我說真話!
“高中的時候,做過一年的同學,別胡思亂想,隻是一位普通朋友。”他避開她的眼神,語氣有點淡。
她怎麼了?她不斷的追問,令他有點心浮氣躁。
高中同學?普通朋友?為什麼,他的解釋那麼普通?普通到,那麼不真誠?
“那……小笨……”
他打斷她,“別傻了!你是小笨唯一的媽媽。”
唯一的媽媽……這是他對她的承諾嗎?
突然,他蹙眉,“怎麼回事?它是不是受過傷?!”
因為那道傷口的縫線還太過明顯,他將小笨翻過身,聲音有點揚高,“到底怎麼回事?”
她的呼吸一屏。
果然,紙永遠包不住火。
小笨的傷口瞞不住,正如,他刻骨銘心的初戀早就被何狐狸道破。
她低眸,用很輕很輕的聲音,“那天,我並非和你開玩笑。我喂小笨吃巧克力,害得它暈倒,害得它發病,現在它搶救過來了,但是卻得了心髒病……”
他瞪大眼。
他的表情,讓她視死如歸的閉上眼睛,“你想罵就罵吧!一切都是我的錯!你甚至想打我,我也不會抱怨,是我把小笨害成這樣,我活該!”
良久,良久。
才聽到他悶悶的聲音,“我看起來,象是會打老婆的男人嗎?”
她無語,事實上,別說打了,就連凶她,也很少。
“所以,那天你是在哭?”怪不得,他覺得那天不對勁極了,她一定很害怕才會對他不敢承認。
她低頭抿唇。
然後,他也低頭,詢問小笨,“要原諒笨蛋媽咪嗎?”
小笨的尾巴,一直在愉快的搖晃。
一副大人有大量的樣子。
“好了,它不生氣了!以後做個盡職的媽媽,好好照顧它,好好報答它的大度,知道嗎?”他把小笨托到她麵前,小笨馬上討好地舔她的小粉頰。
就這樣?他還安慰她?
她驚諤。
“為什麼,你不生氣?那天晚上,你明明很生氣……”
他本能地撇開眼,滿麵狼狽羞愧。
那天晚上,他真的很凶?
他隻能悻悻的說,“你都把自己折磨死了,我還為什麼要生氣?你還沒那壞心眼,又不是故意的!”
他的態度,和那天晚上太不相同?為什麼?是因為,他也做了什麼對不起她的事?
接下的那一個月,他們照樣恩愛,仿佛關於女王的那個插曲,不再存在。
隻是,她的心裏,始終存著一個他永遠不會回答她的“為什麼”。
這個為什麼,一直延續到他出院那天……
……
22
他的行動不方便,又不喜歡依靠人,坐上她的小蟲車,還是費了一點工夫。
她笑看他困難緩步的樣子,她老公,是一個很喜歡逞強的男人!
特別,在她麵前。
“這麼自立?不需要待會兒我抱你上樓,不需要我幫你把‘噓噓’?”
“你當我是小BB?!而且,就憑你?身上沒三兩肉,就想抱得動我?!”他白了她一眼,將拐杖放入車後座。“你老公我雖然要‘瘸’段時間,不過勝在還沒殘廢!”
她的眼睛彎彎地眯起,“我的力氣,是抱不動某人,不過,我好像真的替某人把過‘噓噓’哦!”她拿他的糗事取笑他。
住院的頭幾天,為了他的傷勢著想,醫生不允許他下床,他又受不了插尿管,所以全部都是她盡心盡責,拿著尿壺,幫他把‘噓噓’。
“安、子、茗!”他咬牙切齒。
丟人了吧?說不過她了吧?!
她愉快的挑眉、愉快的笑!
他惱羞成怒,賭氣的別過眼,不理她。
她搖著頭笑。
其實,有時候男人就和小BOY沒區別。
她發動小蟲車。
他板著臉,將臉轉了過來,不想理她,卻為了兩人的“安危”,不得不提醒,“提示方向燈打起來,注意安全,看好兩邊車輛距離再行駛!”
她調皮的斜睨他一眼,就知道他肯定會忍不住“唧唧歪歪”!對她的車技,他一向一千個不滿意,一萬個不放心。
“集中精神!”他又不滿了。
她故意笑得好可愛,話語卻陰森森的向他逼近,“梁梓析,你再唧唧歪歪,我踹你下車!”
受到了威脅的他,膛目。
“‘瘸子’不吃眼前虧,懂嗎?乖!”她笑眯著眼睛,帶點欺負性質,拍拍他英挺的臉孔。
他英挺的臉,因為‘瘸子’兩字嚴重內傷抽搐,他瞪她,“安子茗,看我回家怎麼整治你!”如鷹隼般銳利的雙眸微眯,眼裏有欲望在竄動。
他這個“瘸子”,不受威脅,不受欺負!隻要一回家,他就會“征服”她!讓她少在他麵前囂張!
她的臉,爆紅了一下,尷尬咳一聲,“走拉、走拉,算我錯了還不成?!”
誰叫自己答應過他,回家後就任他“折騰”……
將小蟲車掛入倒擋,小車“滴答、滴答”的倒車聲,提示著他們準備回家。
“等等!”突然,他拍了一下額頭,“暈!老了,真是老了!”
她急忙刹車。
頭暈?要不要馬上再住院?
原來……“我把手機擱醫院抽屜裏了!”他苦笑,“看來要上去拿了。”
他正回身,準備取回拐杖,她已經跳下車:
“你不要再動來動去的亂折騰了!我去拿!”
他右眼皮跳了一下,製止她,“算了,小偷當道,可能早就沒了!”他不喜歡任何人碰他的手機。
“別把人心想得這麼險惡!”話音沒落,她已經衝進了醫院住院部。
“安子茗!不要去了!我去買新手機!”他在車裏喊她。
但是,她根本沒聽到。
“怎麼這樣把車停在這裏?”他頭痛的扶著額,身後的喇叭聲已經此起彼伏。
……
她很快就在抽屜裏找到了他的手機。
裏麵有一條未閱的信息。
她一邊輕快向外走,一邊自若地按下閱讀鍵。
【按照你的吩咐,萬事已俱備,‘天使’承諾會在今晚吞了‘小笨魚’,隻是‘天使’臨時加價,薑瑜心已開支票。】
瞬間,她的腳步凍結。
天使是誰?小笨魚又是誰?
就算她看不懂短信裏在說什麼,但是,薑瑜心已開支票……
這幾個字,背後的意義,代表什麼?有一個答案,馬上浮現在她的腦海。
她拿著手機,那一字一句來來回回地看在眼裏,陣陣的涼意在心頭,一點一點擴散開來,明明已經是炎熱的四月底,但是,她卻覺得有一股駭骨的冷,將她全身凍結。
不會的,他不會這樣騙她!
她,不願意相信。
明明,剛才他們還在互相打趣,彼此親昵到根本不象藏有秘密。
她拿著手機的雙手,一直在發顫,這樣的顫抖,一直維持著。
一分鍾、二分鍾、三分鍾……
突然,手機來電聲,響起。
她震驚的看著來電人一欄裏的名字:薑瑜心。
有點舉措無措,薑瑜心這三個字,此刻,如同魔鬼的代言人。
鬼使神差之下,她按通接聽鍵,屏住呼吸。
“梁梓析,你的助理emily和你報告了沒有?那個女人簡直是個流氓,居然找上我的別墅直接加價!她說她要替男朋友一次性付清債務,不然沒有辦法也沒有心情和姓唐的上床!我怕別墅裏人多口雜,已經用錢打發她,但是梁梓析,你覺得那個女人會可靠?你真的能控製她嗎?”
“梁梓析,你為什麼不說話!……”
茗茗沉默,良久。
“多久了?他重新接你的官司,有多久了?”很奇怪,此刻問這個問題的她,居然還能語氣平靜,相反的是她的心,如同在如履薄冰的臘月天行走一般。
有什麼東西,她拚命想要抓住,卻好像在掌心一點一點消失。
“是你?”電話那頭的人,錯諤,然後傲慢的冷哼,好像很不屑一樣,“隨便接別人的電話,真是沒教養!”
在這女人口裏的“別人”,是她的丈夫啊!
她卻已經無法反駁,她隻想知道:“告訴我,他重新接你的案子,有多久了?”再問這句話時,她的聲音有點揚高,情緒已經有了崩角。
重新?
電話裏傳來輕蔑的笑容。
“一直!”薑瑜心非常幹脆的給答案,“梁梓析答應過,再大的困難,他也堅持,他會幫我到底!”
一直……
再大的困難、堅持、幫到底……
“你是說,他為了幫你,對所有人撒謊,律協會、組員、合夥人……也包括……”她……
胸口有震動,她想笑。
該死的可笑!
原來,她曾經的眼淚、她曾經的擔憂、她曾經的天真、她曾經的信任,都是狗屎!這一切的一切,遇見“薑瑜心”三個字後,都成了可笑的狗屎!
“對所有人撒謊,才能更好的找到證據!”薑瑜心不覺得有什麼不對。
證據……
到底是找證據,還是製造證據?他的所作所為,已經可以被吊銷執照!
她仰天,逼回眼淚。
“他、一、定、會、幫、我、離、婚!”薑瑜心掀唇強調,“為了我,也為他自己!”
諾基亞的手機重重的落地,機殼分離,慘烈的散了架。
蹲在地上,她將自己環住。
什麼叫,‘為了我,也為他自己!’
那個女人在叫囂什麼?
他們隻是過去!隻是她來不及參與的過去!!!她一直顫抖,氣憤到小腹一陣隱隱抽痛。
真的,好冷、好冷。
她哭不出來,真的哭不出來,因為,安子茗的眼淚已經廉價,已經打動不了他的心!
為什麼,欺騙她?
為什麼!
為什麼!
她當時,居然還那麼感動!
還想著,她要用一輩子的愛,來報答他。
她真是天字第一號大傻瓜!被男人的謊言耍到團團轉的大傻瓜!
“小姐,有什麼需要我們幫忙的嗎?你先生在樓下等得不耐煩了,他讓我上來看看!”一位護士小姐,探進腦袋。
對啊,她把那個善於撒謊的男人,扔在了車上。
她麻木地站了起來,向門口邁去。
“小姐,你的手機不要了嗎?”護士小姐撿起地上的手機,急忙追了出來。
她機械的搖頭。
“這隻滿貴的,要三四千呢!諾基亞的手機一向很耐摔,可能還修得好!”
她冷凝著護士小姐遞過來那隻機殼分離的手機。
“我的諾基亞手機也不小心摔過好幾次,但現在都健健康康呢!”
“怎麼沒壞?你看,它最重要的屏幕已經摔裂了……”
手指劃過那道裂痕,她笑不出來。
如同她的婚姻,最重要的東西,已經摔裂了。
那就是信任。
23
結婚前,媽媽曾經說過,愛情,可以是天堂,也可以是地獄,但婚姻則是一個平凡的世界,它是人間的現實生活,不能將它夢化,不能將它理想化。
“想什麼呢?那麼嚴肅?”座位旁邊的他,拍了一下她,提醒她,“小心點,左麵那輛車看起來有點‘瘋’,很會插道,你離它遠一點。”
她機械式的點了一下頭。
為什麼,突然覺得,身邊的人,開始很陌生。
“想什麼呢?精神集中點!”
他又在習慣性的板起教練的臉,對她唧唧歪歪,但是,現在的她,對他陌生到連半點“踹”他下車的興趣,也沒有了。
回到家,她停好車,左手一大袋衣物,右手也有一大袋食品。
沒有空餘的手去扶他。
他支起拐杖,少了她的“添亂”,他樂得清閑。
一路上,從停車場到電梯,再到家裏,她都沉默無語。
回到家,她擱下行李,就天下紅雨一般,開始收拾房間,開始擦地板,甚至連衛生間也沒有放過。
她很忙,忙到根本沒有時間坐下來,窩在他的懷裏撒嬌。
他坐在床上,除了非常不適應她突然的“勤快”:“別忙了,你也累了一天了!明天請鍾點工打掃好了!”
她不理他,繼續埋頭苦擦。
“你是不是藏了心事?”他看出了不對勁,疑惑地問。
她抹地的動作,僵凝住。
“來,到我懷裏。”他朝她招手。
她猶豫了一下。
“小寶貝,讓我抱抱你。”他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