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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12

雨後破空而出的太陽鑲著一溜紅邊兒,分出千絲萬縷明豔的光芒,照射著喧囂的馬路和蜂湧而出的人潮。車窗封閉的空間裏,安靜得那麼自然,上衣口袋裏的手機發出一陣嗡嗡聲,謝家逸的心“騰”地跳了一下,才戴上耳機。

那邊從善如流地報告查到的情況,謝家逸默默地在心裏重複自己聽到的:四年前九月住進醫院……中風……全身癱瘓……有接受過其他醫院的治療……“我知道了,謝謝!”

“家逸,我到了,靠邊停車啊!”肖鈺輕推一下發愣的謝家逸。

“哦,好!”謝家逸忙打著方向盤,把車停在路邊。

“小心開車!”肖鈺丟下一句話後便下車了。

車裏保持著一種虛幻的寂靜,出了市區,駛上蜿蜒的山道,兩旁是矮矮壯壯的側柏,直登山頂。謝家逸放倒椅背,似片輕飄飄的樹葉般躺了下去。隔了一道膜的車窗,外麵的世界看起來是灰蒙蒙的,手指按下控製鍵,隻需幾秒鍾,便可以看得清清楚楚,他發現自己竟沒了勇氣。

沒有勇氣去尋找答案,回一趟老家,就可以知道芸姨是不是正好在他們吵架的那段時間生病的,如果是,麵對這遲了四年的答案,他該怎麼辦?

忘記來茴給他的傷害,是他引以為傲的一件事,當年他從煙頭酒瓶中爬出來,整理得幹幹淨淨站到人前時,他覺得所有人都應該誇獎他一番:瞧他不多容易啊!他一直是這麼認為的,冷靜理智和傷口的迅速愈合能力,都是他該驕傲的。

回國後再見到來茴,他以受害者的身份寬恕了她,連他自己都覺得該稱讚自己的寬宏大量。如果到頭來都是他自討苦吃,那他的驕傲要怎麼辦?他的寬宏大量有多可笑?他可一點也不想恨自己。

就當作什麼都不知道吧!他這樣想著,發動了汽車。

到下山的路口他放慢了車速,路標牌上指示,左邊通往市區,右邊通往機場高速,他的心像一個鍾擺,一下左,一下右。他覺得自己有病,做了那麼長時間的心理建設才說服自己,卻在刹那間,因為一個路標牌又動搖了。

他決定不給自己後悔的機會,方向盤往右一打,拐進通往市區的車道。隻行駛了一分鍾,煞車聲響起,他又倒車回到原地,撥了個電話讓秘書到機場取他的車,然後往機場的方向飛馳而去。

周於謙同李月琴的關係在這一個月內可謂是“轟轟烈烈”,雖然以前也是把吵吵鬧鬧當成家常便飯,現在卻是索性把家變成了戰場,把鍋碗瓢盆當成了武器。

今次的吵架隻因為李月琴問他:“為什麼上個星期沒回家?”

周於謙沒答。

她伏低做小,又問:“你是不是一點都不愛我了?”

周於謙仍然沒答。

李月琴覺得自己都忍氣吞聲地跟他好好談了,他竟愛理不理,“砰”地把碗一摔,又搬出老話:“我為你了放棄了事業,心甘情願地當個家庭主婦,你是怎麼對我的。以前別人說到手了就不珍惜,我還不信……”

周於謙拈起餐巾,優雅地擦了擦嘴,打斷她道:“結婚第一年,你就說不信了,今年是第七年,你會信才出鬼了。”

桌布被暴怒的手用力一掀,一套昂貴的範思哲餐具摔到地上,粉身碎骨,卻絲毫不心疼。戰爭又開始了,德國雙立人刀叉化身為凶器,周於謙劈手奪過,卻被李月琴趁機甩了一個耳刮子。

周於謙退得遠遠的站著,空氣降到零度以下,“你覺得,你值得我愛嗎?”

他搬到了南嶺別墅,舍棄了最後的希望決定離婚。李月琴終於成功地把周於謙趕到了情婦身邊,並接到周於謙律師遞來的離婚協議書,除了一筆能供她揮霍的贍養費,再加一棟房子。她突然間清醒了,周於謙再不是那個結婚前手捧鑽石跟她求婚的男友,她也不是比鑽石還珍貴的寶貝,更不是眾星拱月的李月琴,三十歲,年老色衰,七年的時間,他們有六年的時間耗費在吵架上,人生中還有什麼是比這個更浪費的。

離婚協議書她沒有簽署,隻讓律師轉告周於謙,希望他們都冷靜一段時間,顯然,她還不知道,最需要冷靜的就是她自己。

這場戰爭沒有獲利者,包括來茴,雖然在眾人眼裏都覺得她撿了大便宜。事實上,她很鬱卒,以往周於謙每個星期隻來兩三趟,現在是每晚必到。就像閑散的上班族突然換了個嚴格的頂頭上司,除了不能偷懶外,還得沒日沒夜地加班,唯一的好處就是有加班費,可是她並不需要。

再到周末,來茴一醒來就痛苦地撫額哀歎,周於謙又是雙手摟著她,害她想起床又怕把他吵醒。從前的禮拜六是她的假期,而現在……她記不清周於謙在這裏過了多少夜,若長此下去,她考慮就算得罪金主,也要說明自己不想加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