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回 羊角大仙歸天曹 羊角大仙錦囊計(3 / 3)

你既是個漏神,怎麼又來出家做徒弟?”無底洞說道:“隻因這如今世上漏神出得多了,漏不到那裏去,故此弟子改行從善,拜羊角大仙為師。”長老道:“改行從善,這是你的好處。”我還問你,你羊角洞裏還有個行童叫甚麼名字?”無底洞說道:

“那是小的的師兄,叫做個有底洞。”長老道:“他原是那個出身?”無底洞說道:“他原是個看財童子出身。”長老道:

“怎麼叫做個看財童子?”無底洞說道:“不怕餓死飯不吃,不怕凍死衣不穿。看著這個銅錢,一毛不拔,故此叫做個看財童子,一名守錢奴兒。”長老道:“他做他的看財童子罷,怎麼也來出家?”無底洞說道:“他枉看了這一世財,不得一毫受用,如今省悟過來了,故此出來出家,拜羊角大仙做師父。”長老道:“也好個如今省悟過來了。我還問你,薑金定那裏去了?”無底洞說道:“適來俺師父上天之時,又差下一個急腳鬼,送了三個錦囊計交與他。他得了錦囊計,他就化作一道火光,火囤去了。”長老道:“你也去罷。”無底洞道:“小的到那裏去?”長老道:“你還尋你師兄一同去修行罷。”三寶老爺說道:“這個三頭四臂的鬼王,他前日臨陣之時,唬嚇我們軍兵,莫大之罪,軍中有功者賞,有罪者斬。不斬,蕭何法不行,怎麼可放他去罷?”長老道:“貧僧是個出家人,慈悲為本,方便為門。今日隻是上為朝廷,下為元帥,不得已方才拿住此人。況兼他是個改行從善的,又還有一個師兄在洞裏,朝夕懸懸,怎麼說個壞他。阿彌陀佛!看貧僧之麵,饒了他罷!”馬公道:“放了他去,他明日又同著薑金定撐出那一付鬼臉子來,那時節悔之晚矣!”長老道:“饒他還來,還在貧僧身上。”三寶老爺道:“看我國師金麵,饒了你去。你隻好去說法聽經,再不可裝那神頭鬼臉。”無底洞拜謝佛爺而去。

老爺道:“羊角仙人雖去,薑金定又得了甚麼錦囊,這個金蓮寶象國兒時收服得他?”長老道:“寬容一日,看他怎麼樣來。”道猶未了,藍旗官報道:“薑金定又來討哉。”三寶老爺道:“果中學生之計。”長老道:“貧僧告便,但憑元帥調兵遣將就是。”元帥即時傳下將令:“誰敢披掛出陣,殺退薑金定?”將令一出,班部中閃出一員將官來,鐵襆頭,紅抹額,皇羅袍,生角帶,手裏拿著一杆八十四斤重的狼牙棒,座下騎著一匹烏錐千裏馬,原來是征西前哨副都督張柏。披掛未了,班部中又閑出一員青年將官來,束發冠,兜羅袖,練光拖,獅蠻帶,手裏拿著一杆丈八神槍,座下騎著一匹流金(馬瓜)千裏馬。原來是金吾前衛應襲王良。兩員大將,兩騎駿馬,兩樣兵器,一齊殺出陣來。隻見荒草坡前擺列著千百隻有頭、有角、有皮、有毛、有蹄、有尾、黑萎萎的水牛,成群逐隊,竟奔荒草坡前。有一篇《牛賦》為證。賦曰:

嗟乎!物之大者,狀若垂天之雲。《禮》稱三月在滌,《詩》雲九十其鞟。歧蹄者天,穿婁者人。或衣繡而入太廟,或鞟鼓而正三軍。爾牛來思,其耳濕濕。鼷鼠既忌於見傷,風馬亦知其不及。扣角伸寧戚之困,燒尾救田單之急。或為軍事之占,或示農耕之候。異彼髦頭,寧為雞口。晉武以青麻彰德,何曾以銅鉤被奏。至於傷勿改卜,用犢貴誠。或捩角而不售,或割肉而複生。幸劉寬之量遠,羨魯公之政行;多郭舒之寬恕,慕朱衝之不爭。中尉則駕之者赤,桃根則獻之者青。王愷既聞其八百,苟晞亦稱其千裏。雖有雙箸,且無上齒。別有得於文山,放之桃林。木則饋糧,石則便金。設以福衡,養之牢莢。愚公畜牸於齊山,百裏載鹽於秦國。禴祭乃東鄰之殺,無妄見行人之得。袁宏見諷於贏牸,華元應嘲於有皮。遺布既因子王威,置芻亦見於羅威。複有職人掌芻,封人供槁。彥回靡恃於墜井,虛愷不烹而衰老。或僨於豚上,或置之樹柯。詹何既識於白蹄,葛盧亦辨其三犧。肅慎占之而入貢,弦高用之而犒師。別有盆子主之以建業,光武騎之以起兵。或為夢於蔣琰,或見解於庖丁。觀其豫章挈絹,薄韉掛書。白則識李冰之綬,青則駕老子之車。季知一轉而思過,江酒但飲而無芻。又有蹋石成花,塗泥求雨。或行詐而玉帛,或華長而殺禦。既擔矛而棄犢,亦結陣而卻虎。至若置於盆寮,老在牢闌。角不失於三色,香獨稱於四膏。遇夔致問,喘月辭勞。稱精鑒者薛公,習遺書者晉祖。

既曰不能執鼠,又雲難以逐兔。成牛弘之寬厚,顯盧昌之仁恕。

至於千足而富,夜鳴則□。顧憲仲文,臧決獄而人服;時苗羊氏,並居官而犢留。又有程鄭江竭,婁提穀量。望氣知北夷之驗,卜兆為司馬之祥。若乃嘉彼柔謹,哀其觳觫。或蹊田而見犢,或洗耳而為辱。丙吉已勞於問喘,龔遂更懲於佩犢。周官分職,牛人乃主於牽傍;留寶諸賢,和嶠亦勤於刺促。正是:

春暖饑飡原上綠,山深渴飲澗邊清。幾番潦倒斜陽後,高臥南山看月明。

卻說荒草坡前擺列著千百頭野水牛,薑金定撮弄撮弄,弄得一頭牛背上一個小娃子,一個小娃子手裏一條絲鞭。薑金定騎在馬上,念一念,喝聲:“走屍那些牛就望前走。喝一聲:

“快!”那些牛就走得快。南朝兩員將官陡然間看見,吃了一驚。王良道:“這是個甚麼出處?”張柏道:“這不過是個田單火牛之計罷了。”王良道:“我和你蠻殺他娘。”張柏道:

“為將之道,見可而進,知難而退。倘有疏虞,貽禍不小。”王良道:“這決是那羊角道德真君的詭計,那裏真是個牛?”張柏道:“假做的牛那裏有這等英勇活泛?”王良道:快擂起鼓來。”一聲鼓響,兩員將官左右雙上。隻見那些水牛單奔狼牙棒張柏。張柏雖是力大心雄,怎麼奈得這一群千百頭牛何,致使敗陣而歸。薑金定得勝而去,說道:“多虧了師父,又助我這一陣也。”卻說兩員將官歸來,一個受傷,一個平過。元帥道:“好古怪哩!兩員官一齊出陣,偏牛就趕著這一個,這是個甚麼緣故?”即忙去問國師。國師道:“但問天師便知端的。”元帥又去請問天師。

不知天師有何高見,且聽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