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顧如來法戒,難遵佛祖遺言。一個色相橫斜,氣喘聲嘶,好似鶯梭柳底。一個淫心蕩漾,話言嬌澀,渾如蝶粉花梢。和尚耳邊,訴雲情雨意;紅蓮枕上,說海誓山盟。怕甚麼水月寺中,不變做極樂世界;任他們玉通禪座,頓翻成快活道場。
這都是長老的方便慈悲,致使得好意翻成惡意。紅蓮到雨收雲散之時,把個孝頭布兒收了那些殘精剩點,口裏連聲說道:’多謝!多謝’歡天喜地而歸。
“玉通長老心上早已明白,敲兩下木魚,說道:‘隻因一點念頭差,到今日就有這些魔障來也。這不是別人,即是新任太爺嗔嫌我不曾迎接,破我色戒,墮我地獄。事到頭來,悔之不及!’道猶未了,天色黎明,隻見徒孫站在麵前。玉通道:’你從何來?’徒孫道:‘莊上碾稻做米回來。’玉通道:‘從那門來?’徒孫道:‘從武林門穿城過來。’玉通道:‘可曾撞著甚麼人來?’徒孫道:‘清波門裏,撞遇著一個行者,拖著一領麻衣。後麵兩個公差跟著,口裏說道:‘好個古佛臨凡也!雖然聽不得真,大略隻是這等的意思。’五通歎一口氣,說道:‘不消講了。’叫道人:‘燒熱湯,我要洗澡。’叫徒孫:‘取文房,我要寫字。’“徒孫先取到文房,玉通和尚先寫下了一幅短箋,折定了壓在香爐之下。道人燒熱湯來,和尚洗澡。洗澡之後,更了禪衣,吩咐徒孫上殿燒香。徒孫燒了香,走進禪堂,隻見師公坐在禪床上,說道:‘徒孫,即時間有個新任太爺的公差來,你問他甚麼來意。他說道要請我去,你說道:我師祖已經圓寂了,止遺下一幅短箋,現在香爐之下,你拿去回複太爺便罷。’道猶未了,玉通禪師閉了眼,收了神,拳了手,冷了腳,已經三魂渺渺,七魄茫茫。徒孫還不省得是個圓寂,問說道:‘師公,怎叫做個圓寂哩?’問了兩三聲,不見答應,卻才省悟,曉得是師公已自圓寂去了。即時叫過道人來商議後事。道人還不曾見麵,倒是臨安府的承局來到麵前。
“原來吳紅蓮得了玉通和尚的破綻,滿口稱謝,歡天喜地而去。此時已是天色黎明,進了清波門,恰好的有兩個公差在那裏伺候。紅蓮即時進府,回複相公,相公喝退左右,紅蓮把前項事細說一番,又把個孝頭布兒奉上看去。柳爺大喜,說道:’好個古佛臨凡也!’即時取過百兩白金,賞與吳行首,責令從良,任其所好。吳行首拜謝而去。卻又叫過一個承局來,把孝頭布放在一個黑漆盒兒裏麵。盒兒貼著一道封皮,封皮上不是判斷的年月,卻是四句詩,說道:
水月禪師號玉通,多時不下竹林峰。可憐若許菩提水,傾入紅蓮兩瓣中。 “封了盒兒,著承局竟到水月寺,送與玉通禪師,要討回帖,不可遲誤!相公有令,誰敢有違?故此徒孫叫過道人,承局早已到在麵前來了。徒孫道:‘尊處敢是請俺師祖麼?’承局道:‘正是。太爺有命相請令師師,小長老,你何以得知?’徒孫道:‘先師祖圓寂之時,已曾吩咐到來。’承局吃了一驚,說道:‘令師祖終不然已經圓寂去了?’徒孫道:‘怎敢相欺?現在禪床之上。’承局進去一看,果然是真。承局說道:’令師祖去得有些妙處,隻是我在下何以回複相公?’徒孫道:‘尊處不須煩惱,家師祖又曾寫下一幅短箋,封固壓在香爐之下,叮囑道:若本府柳相公有請,即將香爐下短柬去回。’承局愈加驚異,說道:‘令師祖果真古佛臨凡!有此早見,奇哉!奇哉!’即時拿了短箋,轉到府堂上,回複相公。柳相公拆封讀之,原來是七言八句辭世偈兒,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