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年的秦楚爭鋒,延續到如今。隻不過秦川子弟的對手,變成了來自北方的勁敵,楚蠻子弟,成了不折不扣的仆從。
戰後的茅麓山山頂,到處都是秦川子弟不屈的鮮血和靈魂。而茅麓山周圍,躺滿了楚蠻子弟累倒的身軀。
一具具佝僂而憋屈的身軀,幾乎是一模一樣的姿態,趴死在地上。撫遠大將軍圖海,站立山頂,遠望茫茫群山,無限感慨:“茅麓山的勝利,是百姓用肩膀扛出來的!”
百羊寨到處都是保持戰鬥姿勢的屍身,前敵總指揮穆馬,也連連感慨:“秦川子弟,沒有一個癟犢子!”
大將軍記室索圖,搖頭歎息:“秦楚相爭,連綿千年。楚蠻子地用肩膀扛出來的勝利,最終卻屬於我們,可悲,可恨!秦川子弟不屈的鮮血和靈魂,最終煙消雲散,可憐,可歎!”
當今天下,話語權掌控在清國手裏。李來亨手下的秦川子弟,盡管他們英勇不屈,盡管圖海、穆馬等人,對他們敬佩有加,但他們卻是清國的敵人。所以他們的英雄事跡,隻能隨著曆史煙消雲散。百年之後,李來亨這個名字,對絕大多數人來說,應該是相當陌生。
為茅麓山之戰,貢獻巨大的楚地百姓,雖然他們被傾其所有,雖然他們被竭盡全力,雖然他們被幹盡壞事,但他們卻是在幫清國辦事。掌握話語權的清國,按照常理,自然不能虧待他們。
但是不管是哪個民族,真正有骨氣的人,有誰會可憐他們無恥的行為?
圖海感慨良久,重重地歎了口氣:“靖西將軍,傳令全軍,放下武器者,一概不殺。”
穆馬兩手一攤,滿臉都是無奈:“掃穴無異類,連帶周圍被無辜的百姓,幾乎比腦殼剃的還要光。”
“掃穴無異類?!”
圖海瞪著穆馬,滿臉都是吃驚,“誰下的命令?”
“你別誤會。”
穆馬連連搖頭,“咱雖然看不起他們漢人,但這樣惡毒的命令,咱也是第一次聽說。”
圖海震驚不已:“李國英和張庚,身為漢人,怎麼能對自己人,如此殘暴?”
索圖搖頭無奈:“在他們二位眼裏,和咱們才是自己人。”
圖海吃驚地看著索圖,索圖滿臉無奈,不避大將軍的目光。
李國英和張庚,是士大夫階層,靠著搜刮和壓榨窮棒子生活,因此和李來亨的農民軍,以及廣大百姓,是鐵定的敵對關係。
就目前這個局勢,士大夫階層,隻有依靠清國,才能繼續壓榨窮棒子,保持自己的榮華富貴。所以在他們眼裏,圖海、穆馬等人,才是他們的自己人。
是不是自己人,和利益密切相關。這和民族、地域、甚至是國家,沒有屁點關係。
李來亨的農民軍,無論在任何時代,都會嚴重威脅士大夫的利益。李國英和張庚,對茅麓山進行掃穴無異類的屠殺,以防死灰複燃,也是情理之中。
隻是基於民族和明國情結,對於漢軍的行為,大將軍圖海,感到相當的不可思議。
索圖無奈歎息:“看到漢軍到處燒殺撈好處,咱們滿洲八旗的將士,也開始到處縱兵……”
“什麼?!”
圖海滿臉都是震驚,“連咱們八旗也亂套了?”
穆馬兩手一攤:“曠日持久的圍困,李來亨的財物,早已消耗殆盡。盡管這是滿漢最後一戰,意義重大。但將士們贏得了最終的勝利,卻是兩手空空。人為財死,鳥為食亡。咱們要是強行製止,那幫癟犢子,可能會兵變。”
八旗軍紀無法執行,這是圖海絕對不能容忍的。但是穆馬說的,也極為在理。重大的意義,那隻是個精神的噱頭,遠遠沒有到手的財物實惠。
隻要是兩條腿的人,誰都不是傻子。滿洲八旗,不遠千裏,在此損失了兩萬多人,最終卻落個白死白出力的下場,無論是誰,心中都會相當窩火。所以漢軍一亂,滿洲八旗,也跟著趁火打劫,整個茅麓山周圍,幾乎等同人間地獄。
圖海連連搖頭:“滿漢之間的最後一戰,已經結束了。清國定鼎天下,馬上就要步入正軌。八旗是清國的根基,如果根基朽了,清國也會跟著岌岌可危。你們倆趕快下去,約束一下。滿洲八旗,絕對不能這麼胡亂折騰。”
普通將士的格局,僅僅局限於眼前的利益。而作為大將軍,圖海的眼中,卻是清國的天下。滿洲八旗是清國的立國之本,容不得半點腐壞。穆馬和索圖二人,向大將軍行了禮,轉身下山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