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部車駕司,掌管車、馬,以及全國的驛站,是王朝軍事交通係統的核心機構。主官稱為郎中。滿清滿清,滿郎中為主,漢郎中為次。
“聽說來個漢人郎中,是朝堂那幫扯犢子的家夥,硬是給塞進來的。”
“不錯,聽說和咱們的頭,還有一些關係。”
“呦,原來是個裙帶關係戶,要不要給他來個下馬威?”
“這不是打頭的臉嗎?”
“頭是咱兵部老大,天天忙得團團轉,哪裏顧得上咱們這些破事?天下是咱滿人打下來的,他漢人來插一腳,老子看著就紮眼。有事我擔著,就這麼定了。”
一抹暖黃,猶如一團黃雲,輕輕飛向兵部大院。
衛士甲:“哎哎哎,你看,這好像就是鵝黃金,聽說是吳三桂的寶馬,怎麼會在此出現?”
衛士乙:“聽說到了一個神不神鬼不鬼的家夥手裏,你快看,馬上那家夥,一身怪異,比跳大神的還要邪乎!”
“不錯,都大清國了,這家夥竟然還敢留著頭發,真是膽大包天!”
唰一聲,衛士乙拉出腰刀:“咱們要不要給他來個下馬威,把毛給他刮了?”
甲:“別別別,能騎上寶馬的人物,能是一般的蝦米嗎?”
乙:“咱們所有的漢人,幾乎全剃了毛,你不覺得這家夥紮眼嗎?”
甲:“你吃飽了撐的?管人家的屁事。他這一路招搖過市,橫穿皇城。那麼多高官,難道都是瞎子不成?咱們倆不過就是看門的,閑淡心操多了,不是什麼好事。”
乙:“你看他這架勢,明顯就是要進咱兵部,難道咱們無動於衷?”
滿清滿清,剃發易服,已經施行多年,尤其是官僚係統的人員,單從外表來看,和滿洲已經沒什麼區別了。明國的發式服裝,在這幫人眼裏,早已是戲子神職的代表。
眼前的這個人,神不神鬼不鬼的裝束,大大有辱大清的國體形象。兵部乃是重地,豈能把他給放進去?
然而就像衛士甲所說,能騎寶馬的人,一定不是小蝦米。憑兩個看門的侍衛,恐怕是難以招架。
就在二人為難之時,門後突然響起了腳步聲。
原來是車駕司主事馬奔龍出來了。
終於有個能管事的頭頭了,衛士乙急忙湊了上來:“馬主事你瞧,那個人不人鬼不鬼的混蛋,好像要進咱們兵部。”
“這是車駕司新任郎中曹繼武,注意你的說辭。”
“可是他毛都不剃,身上也不知是哪方鬼神的衣服,有辱咱大清……”
馬奔龍回頭瞪了一眼:“整個皇城都沒人管,礙你事了?”
衛士乙頓時不言語了。
馬奔龍歎了口氣,湊近耳邊:“至少他沒把祖宗給忘了,這裏沒你事了,該幹嘛幹嘛去吧!”
衛士乙迅速竄出門外站崗,再也不去多管閑事了。
馬奔龍的眼睛,內斂精光,似曾相識。曹繼武忽然想起了騾馬市大街,鐵腳林忠。
不錯,當時林忠雖然帶著蒙麵,但眼神騙不了人。眼睛是心靈之窗,各個階層的人,神態氣韻各不相同,刻意隱藏和掩飾,對熟悉《無暇神相》的曹繼武來說,都是沒有用的。
鐵腳林忠,腳法如神,他化名馬奔龍,藏身於兵部,一定是身在曹營心在漢。
車駕司三級主管,郎中、員外郎和主事。所以見郎中曹繼武和兩個跟班下馬,主事馬奔龍立即上前見禮。
雙方表麵寒暄了一下,馬奔龍立即叫人,好生伺候鵝黃金。鐵破甲和劉飛羽不放心,親自前往,要給鵝黃金挑一間上好的單獨馬棚。
馬奔龍微微一笑,親自引上官曹繼武,進入兵部大院。
一條筆直的甬道,四下無人,曹繼武神秘一笑:“當日騾馬市大街,有人點燃了情緒,一到關鍵時刻,卻溜的無影無蹤。剩些窮棒子頂缸,大義俠氣的作風,是不是有點無恥?”
馬奔龍聞言吃了一驚:自己待在兵部十多年,渾身上下的外在形象,早已職業化,聽他這話的意思,好像早認出我來了?
管他呢,當日我蒙了麵,他沒有證據。既然他沒有直接點破,我也不必認真。
“大人說的話,下官不甚明了,還望詳敘。”
馬奔龍的心思,全在曹繼武眼裏。然而他來打馬虎眼,曹繼武沒有直接證據,也沒有太好的辦法。
脫離自然之道的清流高尚和大義氣節,往往辦的都是壞事。整個華夏所謂的高士,都是這種風氣,馬奔龍深陷其中,也是情有可原。
曹繼武歎了口氣:“窮棒子首先麵臨的問題是吃飽飯。沒有吃飽飯之前,熱血被引燃越是高漲,死的越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