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氏躺在正屋的小床上,眉頭緊蹙,眼睛不時會睜開。
曹夢文看看翠萍,見她手裏端著茶,問:“怎麼回事?”
翠萍著實被曹夢文的聲音嚇了一跳,把茶碗放下,說:“嫂子今兒個在院子裏站著瞅鳥,不知怎麼的就昏倒了。”
曹夢文也顧不得什麼,托起她的手,手背上的膿瘡大多是破的,曹夢文眼睛含淚,看著嫂子蒼白的麵容,心裏愧疚。
老馬從門口跑在了正房門外,不敢走進,在門外問:“大少奶奶怎麼樣了?”
曹夢文哽咽著咽了一口唾沫,趴在嫂子曹氏身邊劇烈的咳嗽,小三在門外喊:“曹大哥徐大夫讓我給背來了。”
曹夢文抬起頭,紅著眼喊:“快進來。”
徐大夫是被孟三拉著進來的,他胡子擋在肩膀上,麵色通紅,進屋裏見是曹氏,搖了搖頭,說:“老夫也無能為力。”
“救,徐大夫你得救啊!”
徐大夫搖了搖頭,回頭見到許觀台身子一頓,半彎腰,說:“請少爺看看。”
許觀台從門坎外提腿踏進,猶疑的看看徐大夫,曹夢文見他遲疑,站起來迎了上去:“快,快。”
“少爺我還是師傅的辦法,但她現在這個情況我不知道該如何抱住命。”
許觀台眼也不看徐大夫,而是半蹲在曹夢文麵前,說:“您救了我許家的牌子就是救了許家幾代人的命,我定全力以赴,但大少奶奶的病我也看過,能治,但和他的醫術一樣。”
“無論如何先讓我嫂子醒來,隻要醒來我們就治。”
許觀台目光看向徐大夫,見他點頭,猶疑的問曹夢文:“可有引子了?”
曹夢文點點頭,說:“救醒我嫂子。”
許觀台衝徐大夫伸出手,他愣了愣,從藥箱裏掏出一包繞了金絲的針,許觀台接過的時候手顫了一下,自說自話:“還在呀!”
“師傅給我出師的銀針我一直當性命珍藏。”
許觀台在桌子把包袱展開,倆個手指把銀針撚出來,目光不再柔和,在曹夢文看來他向是殺場的屠夫。
銀針插在曹氏的脖子裏,一旁的徐大夫倒吸了一口氣,幾乎是喊出來的:“金針度氣。”
曹夢文背過身,仰著頭看著天,原來,原來天是那麼的藍;蔚藍的天空下那一朵雲軟軟的,風從院子裏吹過他的麵頰,竟還夾帶著一絲雨。
“曹大哥曹氏醒來了,醒來了。”
曹夢文回頭見自己嫂子睜開眼,他臉上卻沒有絲毫笑意,對在屋裏的三人說:“都給我出去,我有話和嫂子說。”
翠萍把老馬送了出去,許觀台收好銀針遞給徐大夫,用力一甩袖子,說:“家父在牢裏還提起了大師兄。”
“師傅他老人家……。”
許觀台沒讓徐大夫把話說完,喝道:“如果不是你我爹。”
曹夢文不耐煩他們二人,對著他們說:“我有話和嫂子說。”
許觀台和徐大夫都知道曹夢文要說什麼,倆人一前一後出去,屋裏隻剩下了曹夢文和曹氏。
隻聽曹氏說:“夢文我走後一切就靠你自己了。”
“嫂子你能不死的,能不死的,才二十歲,明明隻要……。”
曹氏揮了揮手,拒道:“那如何能使得,死了倒也一了百了。”
曹夢文靠近曹氏,看著她虛弱的麵容,於心不忍,但聽屋外的徐大夫說:“曹老爺要抓緊時間了,人死了什麼話說了可聽不到了。”
徐大夫說完回頭看看許觀台,笑道:“今兒個卻有一出好戲。”
“喪盡天良,大師兄你如何你做這助紂為虐的事?”許觀台義正言辭的說:“曹老爺以後該如何在科場立足?”
“立足?少爺我看你是讀書讀傻了,醫者隻救人性命。”
倆人說著話,不時聲音便高一些,屋裏的曹夢文聽的一清二楚,但哪管得了那麼多。
徐大夫背靠著門摸著自己的胡子,仰著頭一個勁的笑。
許觀台則瞪著個眼睛,但也不敢多說什麼。
“少爺可別進去,曹老爺對許家有救命之恩,如果放人進去曹家就不能在這縣城再待。”
“你要做什麼?”
徐大夫提著藥箱,側著身把藥箱抗在腰上,手一下一下輕輕的拍著,說:“開清毒的方子。”
數個時辰後曹夢文推開門,守在門外的徐大夫吩咐小三扶著曹夢文回去喝藥漱口,翠萍則進屋裏照顧曹氏。
話說翠萍進屋後著實被嚇了一跳,輕聲問昏睡過去的曹氏:“嫂子,嫂子?”
門外徐大夫輕聲說:“把腰塗在腿上病就好了。”
翠萍顫巍巍的蹲下,強忍著手裏散發著惡臭的藥罐子用木板小心的塗抹在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