潭水映月,四下裏水光晃動,到處是疏淡的光影,倒像水從深潭裏溢出來。素鳴衍對著潭水整衣,花了好些時間才將結構複雜的一整套衣服穿戴整齊,心裏想:每日穿衣都要花這麼長的時間,哪些貴族還有時間處理別的事情?
日出東方,溫熙的陽光從石隙裏漏下,素鳴衍便到約定的峰穀相候。直至午時,卻不見摩揭伯岑或是巫彌生的蹤跡。心裏正有些擔憂的時候,忽然聽見遠處密林傳來一聲低沉的嘶吼。
聲音不大,素鳴衍卻聽得心弦微顫,隻覺得那一聲低沉的嘶吼聲裏飽含著憤怒與淒涼。小紫毛立在素鳴衍的肩頭,對著那邊茂密的樹林,一身紫色絨毛炸起,喉嚨裏發出充分敵意的吼叫,隻是沒有什麼氣勢。
素鳴衍心裏一驚,出於王者荒獸的本能,紫狻可不屑對一般的荒獸起什麼敵意。
嘶吼聲越來越近,一頭危險的荒獸正飛速奔來。好奇將心裏的恐懼壓抑住了,素鳴衍抱起小紫狻迎著荒獸奔來的方向跑去。
一隻巨大荒獸撞倒一棵參天巨樹,衝到一大片的空曠草地裏。麒麟頭獅虎之軀,腋下展開巨大的暗青色雙翼,左翼給鋒利的東西割斷,隻剩下一半,露出青碧色的骨頭,胸腔也給破開深可見骨的幾道口子,高腐蝕性的血液灑了遍地,滴到地上就升起一陣濃密的白煙,刺鼻腥臭隔著百米就能聞著。
光看那頭巨獸撞倒參天大樹的氣勢,不比紫狻與蒼狼爭鬥時差半分,左翼受傷,不能飛在空中,高速奔跑也有跌跌撞撞,氣力差不多要耗光了。
素鳴衍心裏想:“莫非摩揭伯岑與巫彌生對這頭荒獸動的手。”
那頭巨獸感覺出這邊林子藏著人,猛的收住衝勢,擰著頭朝這邊嘶吼。
素鳴衍看看身上嶄新華麗的衣裳,心裏頗為猶豫,但是一頭受了重傷的王者荒獸可是百年難遇,隻怕摩揭伯岑此時也會放下他帝國左卿的架子來。
素鳴衍正猶豫著,小紫狻卻先衝了林子,倨地昂首狂怒不止,衝著巨獸低吠。小紫狻雖然也是王者荒獸,可是來到世界還不足一個月,巴掌大小的小紫狻在魁梧的巨獸麵前,未必太過渺小,隻怕那頭巨獸一巴掌下去,小紫狻就屍骸無存。
素鳴衍為小紫狻如此旺盛的敵意驚訝,拿起盧笛相贈的矛,走了出去。
“嗷……嗷……”那頭巨獸正對著小紫狻發出威脅的咆哮聲,見著素鳴衍提矛走出樹林,兩隻血紅的獸眼竟露出驚惶與不安,頸間的鬃毛炸起。
山林裏隱隱傳來人群的呼喝,捕殺荒獸的人群到了,巨獸眼裏的驚惶之色更加深了,令人奇怪的是,巨獸沒有對素鳴衍發動攻擊,昂頭一陣大吼,十分淒厲,擰頭往北奔去。
小紫狻短尾豎起,正要追出,卻讓素鳴衍伸手從地上抄起。
“你能有什麼深仇大恨?”素鳴衍撫著小紫狻的紫色絨毛,讓它安靜下來。人聲越來越近,素鳴衍不知他們與摩揭伯岑有無關係,跳上一棵參天巨樹,人藏在茂密的樹冠裏。眨眼間,一群身穿青甲的軍士穿過林子,來到空地上。領頭的中年武者一臉沉毅,左手提著的雪龍矛尖還在滴著血液,鎢鋼肩甲給撕裂,露出的白裳給鮮血染紅了大半,右臂給割開一個極深的口子,止住流血,卻沒有時間來裹一下傷口,露出森白的骨膜。
中年武者半蹲在地上,仔細辨別地上的痕跡。
一名灰袍人從林子裏鑽出來,手裏拿著一支豔紅權杖,權頭是一隻猙獰的小獸頭,吞著紫色的晶核,權杖上飾著銘文與精美的紋路,他見中年武者蹲在地上,大聲喝斥:“尤溪將軍,你在這裏耽擱什麼,這畜生往北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