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葉郡下起入冬的第一場雪,漫漫銀雪遮蓋不到的地方,露出金黃色的細沙,天地壯美,站在青葉郡城城樓之上的易非天卻沒有心情去欣賞眼前的美景。刺探羽嘉軍情的幾撥斥候都沒有帶回令人舒心的消息,定軍堡、丁柳堡至羽嘉城一線的防禦沒有絲毫的鬆動,相反的,慕昭雲率領大批中低級軍官返回定軍堡、丁柳堡,進一步加強壁壘防線的防禦,使得易氏無機可趁。
一名中年人站在易非天的身後,望著無處飄下來的雪花,默不作聲,他所穿的淺褐色麾犀皮甲沒有覆蓋肩後的位置,樣式與千賀武士的戰甲相同。千賀長琴在此,一定會認得此人,他是扶桑島的十二聖者之一,真名為島津中康,此時化身樓迦羅浪人武士的頭領進入青葉郡。
在他身後,站著十幾名浪人武士,與千賀武士不同,他們將羽翼斂入身體之中,除了樣式奇特的皮甲,看起來跟常人武士沒有什麼區別。
類人種族在晉入天階之後,就自然獲得變身的能力,當然,除了島津中康之外,名義上為易氏效力的浪人武士可沒有別的天階高手。石川華想起當年在銷金閣時的往事,那時的峻伯、阮阿蠻雖然不是天階高手,但是也有將羽翼完全斂入身體、變成常人模樣的能力,不過他們在背叛扶桑島之後,就失去這個能力,想來這應該是扶桑島的某種秘法。
樓迦羅人是天生地斥候。
邊境商旅中斷之中,青葉郡的斥候甚至連定軍堡的駐軍詳情都刺探不到。不得不借助樓迦羅人天生地影遁之術,才將定軍堡、丁柳堡直至羽嘉城一線的詳細兵力摸清楚,但是情形並不容人樂觀。
在羽嘉山與峻衡山之間的漏鬥形大山穀裏。檀那明河將羽嘉郡兵的主力都布在這一線,絲毫沒有因為青嵐境內地戰火而放鬆對易氏的警惕。想到撕開這道防線,僅憑易氏手中的兵力十分勉強,何況王城對出不出兵還沒有下最後的決心。就算決定出兵,這裏大概也不會是主攻路線。羽嘉防線的價值在於其北麵的燕雲大荒原,從羽嘉迂回攻擊青嵐西部諸郡,自己會先被漫長地補給線拖垮。如何從東線出兵,就必須要考慮河港聯盟的反應。
易非天想不通王城在猶豫什麼,貝迦人的攻勢已經失去最初地犀利。難道要等青嵐帝國緩過勁來,再決定出兵嗎?
易非天將鐵甲上的冰屑拂出,手按著冰冷的鐵甲。轉身笑著說道:“甲與劍終需要血來溫暖。”
石川華感歎一聲,說道:“我也要負擔起家族所賦予的責任了,今天才見過那個女子的肖像,回到秋浦就要跟她生活在一起....…”望著漫天飛舞的銀雪,掩蓋不住這片土地對殺戮地渴望,想了許久。石川華還是說道,“若有可能,還是不要與明河為敵了。”
島津中康冷哼了一聲,銳利的目光望著城牆外的飛雪與黃沙,視野好的時候,甚至可以看到北麵的定軍堡,兩家的恩怨哪裏是說要放就放得下的。
易非天頭微側著,指著城外的雪與黃沙。說道:“這片土地為什麼有這麼多地殺戮?太貧瘠了。檀那明河會停下來嗎?”
石川華輕歎一聲,當年的少年俱已不在,正要從登城道下去,卻見一名小校手執公函飛也似的搶上城樓。石川華站在登城道的邊上,看著易非天拆開公函,見他低頭讀下去,臉色已是大壞,忙問道:“怎麼了?”
“塞琉出兵侵入大澤....…”
“什麼!”石川華無法置信的退了回來,“多少兵力?”
“隻有三萬兵力,不足為患,但是在王城為是否出兵青嵐而爭執不下的關鍵時刻,耐人尋思啊…”
“豈不是說易氏也要放棄攻打羽嘉的計劃?”島津中康轉過頭來,問道。
石川華眉頭皺起來,他對易非天用樓迦羅浪人武士頗有微辭,島津中康此人也讓他相當不舒服。
“隻怕應是如此,”易非天不無惋惜的說道,“或許未到向青嵐出兵的時候。青嵐國政日衰,帝室貴族隻知享樂,不體察民情,帝室貴族與教廷矛盾重重,已是亡國之兆,但是青嵐畢竟曾經是中陸最強大的帝國,貝迦人此次的入侵未必能動青嵐的根基。”這番話說出來,卻像安慰自己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