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棠在那一刻,鼻尖發酸,輕喊一聲:“你也要當心。”
那個背影,沒有停滯,卻不知道,心是不是留在了這裏……
馮紹悄悄潛到懸崖之上,觀察四周的動靜,卻驚訝地發現,官兵居然都退至半山腰,無人近前。
他故意往另一邊山巔跑,隻聽見似有躁動,等了半天,卻沒有人真的追上來。心中覺得詭異,他悄悄繞了一圈,到了官兵後方的不遠處。當看見那個熟悉的背影,他終於明了,是馮野。
他必定是得了消息,所以特意趕來,為他們阻擋了追兵。
他們對她的心都是一樣的,馮紹歎息。
而馮野此時,也敏銳地發現附近有人,卻不動聲色地假裝四周環顧,直到看見僅馮紹一人,才鬆了口氣。
馮紹也幹脆大大方方地走出來,周圍的人看見他,都愕住。他走到馮野麵前,笑了笑:“守在這也沒用,他們已經走了。”
“你好大的膽子。”馮野假意嗬斥,眼神卻鬆懈下來。
隨後馮野便指揮眾人撤,那個跑出來帶路的小頭領還待再說什麼,被馮紹利刃似的目光一劃,頓時噤聲,不敢多言。
等他們回了馮府,馮耀威自然又是大發雷霆。他指著馮紹的鼻子就罵:“蠢東西,馮家十幾年白養你了。”
馮紹低頭黯然。
“好好,我知道,你是故意跟我作對。”馮耀威連連點頭,重喘:“你是想留下個後患,日後好壞你大哥的江山。”
馮紹心裏冷笑,大哥的江山,你就那麼有把握,給得了他江山麼?
但今日,他甚至懶得做任何辯解掩飾,因為,他也有倦的時候,告別她的那一刻,他也仿佛是被人抽去了精神,身心俱疲。
馮耀威繼續,將他罵了個狗血噴頭,他始終一言不發,直到馮耀威停下來歇氣,他才淡淡地開口:“罵完了麼?兒先告退,今日太過勞累。”
說完也不等馮耀威說話,徑自離去,馮耀威氣得將手中端著的茶碗往他背後直砸過去,卻沒有砸中,在門上碰成碎片,茶水橫流,一地狼藉。
他又覺得頭炸疼,扶著桌邊坐下,惱火不已地指責馮野:“你也是,他存心作亂,你怎麼也這麼荒唐,居然放那個女人走,你不怕將來她卷土重來,奪走你的江山?”
馮野不語,胸口悶疼。
江山她未必會奪走,她奪走的,是他的心。
今日,他真覺得,自己無能窩囊到了極點,他總說自己愛她,可在她真的需要人護需要人愛的時候,自己在哪裏?
所以失去她,是他咎由自取,怨不得任何人。
那個人帶她走,也好,讓她能過恬淡安穩的日子,不要總是被拋至風口浪尖顛簸。
他終於不得不承認,她該得的幸福,自己給不了。
那麼,讓別人給吧,即便此生,每次想起那雙水眸,那機笑靨,都會心痛如割,也放她走。
“野兒啊,你最大的弱點,就是把感情看得太重,這是成大業之人的深忌。”馮耀威感歎,隻覺頭痛更甚,擺手讓他退下,又從袖中取出那種金黃的丹藥吞服,以求鎮痛……
那一夜,碧綠居,臨風館,均是燈火未滅,不知道是誰,在思念誰。
而東華山中,彥祖則抱著顏棠,自絕壁攀下,到了山腳,那裏,有正在等待他的馬車。
顏棠在馬車裏,自然地招呼於嬤嬤也上來,她動輕輕搖了搖頭。
顏棠愣住,隨後焦急地握住了於嬤嬤的衣袖:“你不跟我們走?”
於嬤嬤抬起手,撫摸著她的頭發,感傷地笑:“我暫時不能繼續陪你了。”
“為什麼?”顏棠哽咽。
“我還有其他的事,要留在帝都,但是我答應你,以後我一定去找你。”於嬤嬤不敢說那個殘酷的前提,怕顏棠擔心。
她卻明白,抱緊了於嬤嬤的肩膀,淚水模糊了雙眼:“嬤嬤你答應我……一定要活著……一定要來找我……一定……”
於嬤嬤也回擁住她,低低地說出了口中埋藏已久的願望:“孩子,能不能叫我一聲……娘?”
這輩子,她的親生孩子,或許永遠無緣相認。而眼前的這個傻丫頭,她真的已經當做自己的女兒。
“娘……娘……”顏棠淚流滿麵。經曆了這麼多事,在她的心裏,嬤嬤早已等同真正的娘親。
母女倆抱頭痛哭,一旁的彥祖別過臉去,不忍見這一幕生離死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