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主子。”魍魎應聲,迅速消失在中,沒有外人知曉,出了這個暗道,他究竟是誰。
彥祖坐在暗室中央的椅子上,半撐著額,顯得有幾分疲倦:“魑魅,以後除了我,太子妃也是你們的主了,記住。”
“是,奴才一定會誓死效忠娘娘。”魑魅垂首而立。
“說了很多次,你們不需要自稱奴才。”彥祖擺擺手。
“我們就是主子的奴才,一輩子都是。”魑魅在這一點上,卻並未聽彥祖的話,十分執拗。
彥祖也懶得再說,起身先出了密室,魑魅則是等了小半個時辰,才從另一個暗門出去……
等彥祖回到顏棠麵前,便又變回了那個吊兒郎當卻又溫柔有加的彥祖,而剛才那個詭譎陰森的彥祖,則不知道被他藏到了哪裏。
他依舊是賴著顏棠調戲捉弄,當她惱了,又壞知著求饒。
一直到用過晚膳,天色漸暗,顏棠本意是旅途勞頓,今日早些歇息。
彥祖卻突然說,今晚去世拜祭他母親。
顏棠愣了愣,想起當初他送自己的那把防身的折扇,點頭答應。
出乎她意料,他的母親,曾經被稱為天下第一美人的雲姬,並未葬在氣派的皇家陵園裏,而是郊外的一座孤塚,很像她在馮城外看見的她自己的墓。
而且墳前居然隻有一方無字碑,不知道是因為立碑的人,對她有太多的話說,還是根本無話可說。
彥祖到了這裏,仿佛變了一個人似地,極為沉默。
顏棠有點不知所措,最後輕聲問:“我們不是來拜祭的嗎?”
夜色中,似乎看見他在冷笑,他甚至沒有跪下,就那樣拉著顏棠,彎腰湊近墓前,似乎要讓墓中的人,看清她的模樣。
下一刻,他的舉動更詭異,忽然扯掉了顏棠臉上的人皮麵具,聲音冷幽得讓人背脊生寒:“看清楚了麼?她就是顏棠。”
麵具被猛地扯掉時的那種疼痛,讓顏棠微微皺了皺眉。而她更覺得不舒服的是彥祖的動作,在黑夜中,臉這樣快要貼到墓碑上,讓她有種說不出來的心慌。
所幸這種姿勢並沒有持續太久,彥祖就鬆開了她,然後又像剛來時那樣,沉默死寂地站在那裏,望著無字碑。
過了半響,他說了聲走吧,便扯著顏棠的袖子離開。
他走得太快,她有些跟不上,而且因為今晚沒有月光而天暗,沒走幾步,她的腳尖就在碰在一處石頭上,悶哼一聲。
彥祖這才停下來,回過頭問:“怎麼了?”
“沒事。”顏棠忍住痛。
而彥祖居然沒有像平時那般體貼地仔細詢問,竟又徑自往前走,隻是這次的腳步,慢了一些。
黑暗的曠野,風似乎呼嘯出極為古怪的聲音,還間或夾雜著不知什麼鳥的叫聲,讓顏棠有點害怕,但她什麼也沒說,隻是默默地跟著他。
她發現,他今晚的心情,十分異常,卻並不是麵對亡母時該有的那種悲傷,而仿佛是……恨意。
心中微顫一下,她看向他的背影。不知為什麼,看起來那般蕭索冷然。就這樣走了半晌,她終於快走了幾步,自後方,輕輕握住他的手,在那一瞬,她感覺到他的指尖一顫,卻立刻回握住了她。
兩個人就這樣手牽著手一起走,誰也沒有說話。而他原本冰涼的手心,似乎終於慢慢回來了一些暖意……
回到太子府中,彥祖依舊沉默寡言。她慢慢地散開頭發,一頭青絲,烏瀑似地墜落在肩後。
然後走過來,給坐在床邊的彥祖,取下頭上的金冠,就在她的指尖,穿過他的發絲的那一瞬,他忽然伸手抱住她的腰,將整張臉都埋入她懷中。
她怔住,但沒有動,就這麼任他抱著。仿佛是靜止的雕塑,就這樣過了許久。“睡吧。”她的聲音低柔,想要輕輕推開他。
他的臂彎,卻驀地收緊,語氣裏有絲說不出的意味:“顏棠,你以後會不會背叛我?”
顏棠一愣。
他卻像是在問完之後,突然回過神來,即刻鬆開手,勉強地對她笑了笑:“對不起,就當我胡言亂語。”
語畢便蹬掉靴子上床,翻身對著裏麵。
顏棠怔然地站了片刻,也吹去蠟燭,躺倒在他身邊。黑暗中,隻聽得見彼此的呼吸,一起一伏地相和。
“彥祖,你到底怎麼了?”猶豫了許久,她終於還是低低地問出口。今晚的他,似乎……很脆弱。
彥祖沒有回答,仿佛已經入睡。
顏棠卻知道,他必然還醒著,歎了口氣,伸出手,輕輕環住他的腰,身體貼著他的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