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2
海鷗
要是來到這個世界
就隻為了
向大海 星空
和星空之上的太陽
淒厲而熱情地 呼叫
兒時 在媽媽溫暖的翼下
飛
青春 弧形的力
穿透節節粘連的指骨
伸向空間裏交錯地奮鬥 紛爭
總有一些雪茸茸的羽毛飄墜
壯年 就領頭飛
在列成旗角的陣前
撞開大氣
讓灰白色的琉璃
順著身軀滑動 破碎
老了 就在隊尾
用漸漸模糊的眼睛
看超越自己的形
看翻覆上升的群
然後 在掉海的一瞬間
讚美落日
領悟愛情
石像
我願我是一尊石像
我願我的心是石頭
——如果心常搖擺
我寧願沒有心
沒有目光 沒有言語
幾乎什麼都沒有
如果太陽給予我溫暖
我全部散發給土地
是站 永遠地站下去
是跪 永遠地跪下去
隻要在自己的土地上
又麵對著自己的土地
我願我是—尊石像
因此 我常常問自己
有沒有骨頭
石頭一樣的骨頭
斷章
月亮在樹梢上的邊緣上
刻出明亮的齒輪
街燈如生日的蠟燭
照耀著你的麵龐
所有的自行車回家了
不安的步履仍在搖晃
一圈圈的年輪
在植物的靈魂中生長
而青春悄然萌發 衝動
然後淡忘
心是遠去了
遙遙的期待卻在身邊
綿延而悠長
回憶和夢 從今日起
會同樣伸向兩極的星光
什麼話也不要說
像什麼事也沒有做過
一次次叩響門環的
是飄無蹤影的風
不承認有那鮮紅的手掌
隻有你見了大海
才懂得 洗滌塵世的波浪
而大山卻隱埋著你的家鄉
我在山與海之間
將一絲溫情顯露
把一絲堅強深藏
快帶走這一縷殘香
隻需記住這張落葉的書簽
曾吸收過夏天的陽光
要是留下什麼 就為
緘默的唇做話題
伴隨純真的想往
金子
人死了
才會像純金
再也打不上新的烙印
我多麼願
像金子一樣地死去
散落的身軀
埋入茫茫的沙層
然後 在長久的流年裏
聽一個少女
用細細的指尖
挖掘我的聲音
三角帆
我把紙船和信天翁的斷翼
拚成我的三角帆
升起吧 三角帆
在那憂鬱的海底
一串串綠色的礁石
渴望風 渴望藍天
三角帆 你是最初
露出海麵的高山之巔
凝集著所有溺水者的目光
凝集著獨木舟的向往
向著海洋
向著比海洋還要廣闊的地方
一切都要探索 要發現
一切心靈的帆 都要駛出港灣
我的三角帆要為每一條海岸
為每一支棕櫚 每一粒貝殼
帶去可可和鹽
它會像浮動的金字塔
讓陌生的大陸
懂得彼岸的痛苦
懂得風暴裏的日子
我希望每一個島嶼
伸出厚實的沙灘迎接帆
迎接希望和愛
讓所有的海港敞開
讓所有的人
在這片潔白的日曆上
留下簽名和記憶
有誰對我的帆說
不可知的大海上
灰色的鍾聲無邊蔓延
隻有一個又一個的浪
然而 我的帆影下
有藍色的風 銀色的月
有魚美人濕漉漉地出浴
我單純地想 如果海能平靜
我的帆寧可不要勇敢
風箏能順利地飛向星空
不是更好嗎
也許 等所有的大陸板塊合攏了
在長滿相思豆的海灘上
一個少女會用淡綠色的手絹
從我痙攣的手上把三角帆交換去
雁
我們 好像被注定
飛翔在這一段空間
所有的痛苦和歡愛
都離不開 南與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