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先導者一步步走上十字架
破碎的晨衣擾動了黎明
肺腑也有鮮血在滾燙
喉頭也有淚水在哽咽
你隻是微笑 而又緘默無言
當四麵都是潮水 心卻孤立無援
當所有的朋友都離去
往事都成為夢幻
雪粒又打濕了睫毛
寒風又吹徹了脊骨
人們都變得冷漠而剛強
你隻是微笑 而又緘默無言
當海洋風吹亂這些城市
當蔚藍色的鍾聲飄來
青色的鴿翼飛去
當遠去的朋友紛紛回來
探望一個多年前的故人
而秋天漸漸深入金黃的麥田
你隻是微笑 而又緘默無言
當老樹的枝柯橫在墓地的上方
當泥土慢慢覆蓋了落英
而烈火漸漸從地層湧起
開始灼熱四肢和身軀
身旁似響起早年戀人的呼喚
在終無盡頭的黑暗麵前
你隻是微笑 而又緘默無言
假寐
深夜 孤獨者歡慶的節日
河邊升起濃霧
二十年前的景色曆曆在目
蠶蛻 落在白晝裏
蜷曲的淺色
尖利地觸痛了神經
倚幾而眠
怦怦而跳的心 隻能傾聽
靈魂如楓舉起
白幡拖起了嫋嫋的厲歌
藍色十字花綻成星座
夜女穿著紫色的夾袍
美麗詭異的笑意
朦朧地開放
沒入黑暗前有假麵具閃爍
肉身消退 一叢關切由耳遊出
夜裏的動物巡遊
人形的線條移過河畔之亭
偏僻的城垣
愁思與狂歡都極度興奮
清冷相隔的板壁 無門可入
鑲上一塊巨大的穿衣鏡
臉側的屋角 星光穿大了窟窿
鬆針 解除了警惕 青青地直伸
緊握的果實漸漸張開
繩索都堆在屋角
一盞燈徹夜亮著
智慧進入不眠的瞳仁
臉頰上抽搐的肌肉睜大的眼睛
在燭火裏失神
脹紅的血脈 淋漓的汗水
化成一尊玉佛 寸寸冰冷
等太陽從東方升起
我們就消隱
漂泊海洋
夜 我漂泊向海洋
頭發飄散在海麵
四肢在流水中伸展
融化進無邊的波浪
海在身下動蕩
月在身上閃亮
千裏的清光洗白了額頭
深陷的是黯淡的眼眶
白蒙蒙大氣浮動
黑黝黝大陸沉降
雲翳中的月亮 騎跨在
錐突的鯨背上
月 誘人新生
海 誘人死亡
靈與身都半黑半白
身旁有千百種魚群生長
近處的島嶼悄悄地遊泳
凝塑了一隊隊奇異形相
有的似戀及自身
有的似回首望鄉
幽深處有旗角在飄揚
靜默裏有弱者在激昂
心律漸漸地不齊
水底又傳來怪異的聲響
廣闊 又總是冰涼
一縷縷空明
從手心絲絲離去
帶走了微薄的熱量
一曲曲歌聲零落
一瓣瓣鮮花開放
朽木 浮藻 海蛇
糾結纏繞成帶狀
暗紅的血液稀釋
鹽分的肌肉鼓脹
寂寞之心木然
月啊 權當成中夜的太陽
星象緩慢地移向南方
海岬悄悄延伸了臂膀
火山在四周默默點燃
海弧麵跳動起蠟燭之光
肌膚青青
天頂桔黃
世紀末如世紀初
激動 顫抖
又有一絲慌張
月暈中青色的小船
藍光中輕輕蕩漾
舟中那位美麗的少女
純情是多年夢中的幻想
月光一束微微下降
籠罩了柔曼的紗帳
靈魂如嬰兒形狀
體內沁出了杏仁清香
海空仿佛是安謐的琴房
點點星光如粒粒音符
鑲嵌在一弦弦的波浪
閃閃的圖形如在定位導航
在大海中飄流又蘇醒
唯有依靠心的希望
濃稠的藍顏料中
狼牙般怪石間催快了槳
夜幕將去 天色將亮
海麵上波浪仍在歡唱
一夜的雲水和怒濤都在轟響
東方 緩緩升起混沌的太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