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道嘲諷冷漠的目光如同從天而降的大雨,劈頭蓋臉的寒意侵略著晉疏影單薄的身軀,慕琴身後的弟子有人神情冷淡,有人內心偷笑,大多人都期待著慕琴責罰晉疏影和洛輕霜。
唯有一個人心裏悶痛,這人便是愁容滿麵的徐盈盈。
雖然她表麵上和晉疏影已經分道揚鑣,其實心裏對晉疏影還是有幾分情義的,她喜歡陸初寒這事不假,可她認為喜歡陸初寒並不妨礙她與晉疏影的友誼。
晉疏影漠然的回應著一道道不懷好意的目光,她的胸腔內不知不覺中已經燃起一團烈火,臉上卻是波瀾不驚。
這冷漠神山中的規矩她已經受夠了,她不過是想做自己喜歡做的事情,她如同雜草一般孤獨的生長著,不爭雨水滋潤,不求陽光沐浴,她礙著誰了?
為什麼屢屢有人要找她的麻煩?為什麼直到這一刻她還要在一個自己不喜歡的人麵前低眉順眼的等待處罰?
她明明不適合生活在這裏!她明明可以有更好的選擇!
晉疏影的手緊握成拳,眾人看了她理直氣壯的模樣,鄙夷之中又有幾分忌憚,她灼灼的目光盯得其她弟子心裏發毛,眼神也不由自主的閃爍起來。
隻有慕琴一雙淩目憤怒的回擊著晉疏影不甘的眸子,她還是第一次見到如此倔強的女子,竟敢在她的麵前這般放肆。
楚漣漪冷笑著瞥了一眼慕琴的反應,便知慕琴徹底被晉疏影惹怒,現下不用她再煽風點火,晉疏影也是難逃責罰了。
洛輕霜努力保持著平時大方得體的姿態,卻是沒有晉疏影那般勇猛,敢於抬頭直麵別人奚落的眼神。
慕琴如何對她失望透頂,她都毫不在乎,隻是慕琴有一句話說的不錯,洛輕霜的一言一行代表的不僅僅是弱水閣,她的錯誤和任性總會被人牽及太白山和她父親。
如若不是心疼父親用心良苦,這麼多年她又何苦做別人的表率?她何須辛苦的塑造一個完全不屬於自己的形象,而又高處不勝寒?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心結,而洛輕霜心中難以解開的繩索便是自由,為了太白山和陽生仙人的臉麵,她甚至放棄了自我。
唯有一件事情她無法做到,那便是管住自己的肚子,大概是造化弄人,她如此苦心經營自己墨守成規的生活,卻像被人下了詛咒一般無法放棄自己心愛的美食。
慕琴瞪著晉疏影,語氣鄙夷:“你以為你主動請求責罰這事就了結了嗎?你將山外的不良風氣帶進山中,就連輕霜也受了你的影響,你負得起這個責任嗎?”
洛輕霜實在聽不下去,猛地抬頭道:“師尊,我到廚房來偷吃東西並不是受師妹影響,是我原本就……”
話還沒說完便被晉疏影高聲打斷:“回師伯,洛師姐之所以會到廚房裏偷吃東西確實是受我所求,我自知行為不端,但求師伯隨意處罰,這事的確不關洛師姐的事。”
慕琴白了晉疏影一眼,怒罵道:“你闖了禍還如此理直氣壯,像你這樣沒皮沒臉的人根本不配做無仙山弟子!馳雲殿的臉麵更是被你丟盡了!”
晉疏影喉頭一緊,一團怒火似乎就要噴湧而出,她不配做無仙山弟子?她又何嚐願意做這凡人看起來高不可攀的仙家弟子?
她也知道,就連集萬千寵愛與一身的洛輕霜,也不見得享受這表麵上眾星捧月的尊貴身份,若是人人都有得選擇,誰又會去做自己不喜歡的事情?
狂熱的怒火終究是沒有發泄出來,晉疏影一忍再忍,才將心中洪水成災一般的不甘平複下來,她終於低下眼睛,認命道:“師伯教訓的是,弟子甘願受罰!”
慕琴冷冷一笑:“我念在你還算豪爽,便不重罰於你,你身上有太多粗鄙的習性不得不改,既然如此,我便罰你到萬獸淵去和山中位分尊貴的神獸做伴,也學一學規矩!”
眾人掩麵而笑,卻不敢出聲,山中精心養育的神獸縱然再尊貴,也畢竟是一群畜牲,要晉疏影和畜牲學規矩,真是奇恥大辱啊!
“師尊,萬獸淵中的神獸大多性情暴躁,照顧神獸曆來都是修為較高的外門弟子才會做的粗活啊!師尊是不是罰的太重了些!”徐盈盈心直口快,想都沒想便撲通一聲跪下了。
晉疏影跌入穀底的心忽然一暖,她對焦慮不安的徐盈盈淡淡一笑,方才所受的恥辱似乎消減了大半,隨即她又為徐盈盈捏了一把汗。
果然如晉疏影所料,慕琴隨後便對著徐盈盈一頓痛罵:“我怎麼管教弟子還要你來指指點點嗎?還是你也想和她一起去萬獸淵學一學山中規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