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貴人將軒姝交回懌心懷中,笑道:“臣妾路過翊坤宮,聽見二公主啼哭,便進來看了看。采霜說您在長春宮,不敢派人前去打擾,幾個丫頭奶娘又哄不住,臣妾隻好自告奮勇試了一試。”
此刻已是斜月沉沉的時候,會在這個時候路過翊坤宮麼?
心中雖是這樣想著,懌心卻不準備直言出口,“姝兒這丫頭刁滑得很,一旦哭了,除了本宮誰也哄不住,難得你能製得住她。若你願意,不如常來看一看她,左右本宮如今有孕,也怕力不從心。”
許貴人訝異著向懌心道喜,“娘娘好福氣。”
她的眼神有些閃躲,不敢與懌心對視,“天色很晚了,臣妾先回去了。”
待得許貴人走後,白苓才想伸手將軒姝抱回偏殿去睡,懌心卻不願,“今兒我帶著姝兒睡,你去熄燈罷。”
懌心將軒姝擱在床上,解開她身上穿的小衣裳,上上下下仔細檢查一遍。
軒姝卻在此時醒了,墨玉似的一雙眸子盯著懌心看了看,許是仔細確認了是母妃來了,忽然綻了一個極開懷的笑,藕節似的小手便朝著懌心揮舞著。
懌心抓住軒姝嬌嫩的小手,“見著我你可高興了?你可險些要把我嚇死。”
白苓陪在懌心身邊守夜,整個殿中隻留了一盞鎏金琉璃小燈,流溢出淡淡幽黃的燈光來。
白苓輕聲道:“娘娘是懷疑許貴人會傷害咱們二公主?”
“明日吩咐下去,沒有我的允準誰也不準再像今天這般將公主單獨抱去。”懌心正色沉聲,“告訴采霜覓雪她們,若再有下回,便不必在翊坤宮當差了。”
白苓深以為然,“奴婢謹記在心。”
許貴人回到永寧宮之時,正殿中的燈火還亮著,她知道周端嬪在等著她的消息。許貴人走進正殿之中,低頭沉首而立,“表姐。”
“怎麼去了這麼久?”周端嬪坐於高坐之上,神情嚴峻,有如審問犯人的刑部郎官,“事情辦妥沒有?”
許貴人將袖中的一枚荷包扔到地上,裏頭盛裝的白附子粉便灑出了些許,“表姐,這種事情我做不到。”
周端嬪眸光一變,“許拂雲,你可不要告訴我你跟翊坤宮那位接觸了這些時候,已經被她收買了過去。”
“我沒有。”許貴人別過頭去,“表姐,你給我這個機會伺候皇上,我打心眼兒裏感謝你。我也知道表姐因馮公公之事深恨鄭德妃,可二公主是無辜的,你不該去傷害那樣可愛的一個孩子,她才八個月,她還那樣小。”
周端嬪冷冷一哼,“看來我是招進來一個胳膊肘朝外拐的白眼狼了!我看你往後也不必留在永寧宮了,直接回了皇上去做那翊坤宮裏人也罷!”
許貴人忽然一改素日溫柔可人的模樣,語氣堅定如磐石,“表姐,拂雲記得您的恩惠,你有所需,拂雲必然竭力相幫,隻是若是折損他人性命,有違天道之事,拂雲斷然不會去做。”
她向著周端嬪福一福身,轉身便回了自己殿中。
隻餘下周端嬪,在殿中氣得渾身發證。
到了八月裏,懌心與榮妃一同行過冊封禮,景陽宮的王恭妃才後知後覺隻有自己未曾得到封位。
她伸手揮落春芨端來的調理湯藥,滾燙的湯藥翻在春芨手上,登時燙得春芨皮膚紅腫,灼痛難當。
春芨咬牙忍著手上的疼痛,“娘娘息怒!”
王恭妃恨聲:“鄭懌心當淑嬪之時,就敢當眾不服我的管教,如今成了貴妃,更是壓過了我一頭,往後我還有什麼臉麵在這宮裏行走?”
搖籃中的四公主軒嫄被王恭妃突如其來的怒罵驚醒,哇哇哭泣起來,惹得王恭妃愈加心煩,“秋棠!秋棠!把嫄兒抱出去!”
她越說越難過,“連那默默無聞的安嬪生了女兒也封了榮妃,偏我生了軒嫄,皇上卻絲毫不顧,這是為什麼?他為什麼這樣對我……”
春芨忍著手上劇烈的疼痛,仔細收拾著地上的藥碗碎片,紅著眼眶勸說:“娘娘您也別生氣,那李德嬪生了五公主,也未曾得到晉封。”
“李桑若算得什麼?”王恭妃心中的傷懷之意化為一腔滿盈的怒氣,盡數朝著眼前的春芨發作,朝著她的麵孔狠狠啐了一口,“她不過生了個病懨懨五公主,卻為何我要同她一般……”
春芨受不得王恭妃的撒氣,端著碗盞碎片,借著收拾東西的借口便趕緊逃也似的退了出去。
回到宮女休息的房中,秋棠看春芨手背之上紅腫難當,趕忙拿了一盒獾油來替春芨塗擦,她唏噓道:“娘娘又拿你撒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