滿心紅粉聲聲歎 076 才人王氏(1 / 2)

臨幸宮女,放眼整個大明百年曆史,都不算是罕見的事,便是當今朱翊鈞的生母李太後,當初也是宮女出身,一朝得到穆宗皇帝臨幸,這才成為後妃。

王才人走出乾清宮的時候,將將是子夜時分,她的身上還殘存著歡好的氣息。

體內隱隱的痛意彰示著她已不再是人事未經的黃花閨女,也在清晰地告訴她,她這輩子都不能夠走出紫禁城,她與何玄楓之間,也當真再無可能。

她順著幽長的宮道緩緩走著,與從翊坤宮過來的油壁車錯身而過,她知道,裏麵坐著寵冠後宮的鄭皇貴妃。

都說君恩如水向東流,得寵憂移失寵愁,這是對旁人而言的,對她鄭皇貴妃,似乎隻有君恩常在的時候。

王才人看著轆轆遠去的油壁車,心裏忽然生出無限的豔羨來。

不是羨慕懌心能夠寵遇優渥,是羨慕懌心能夠得到朱翊鈞的心。

能得到一個男人的心,常伴於他身側,是多叫人羨慕的一件事。

懌心走進乾清宮東暖閣時,順帶著打了水進來,擰起一把冷毛巾便敷在了朱翊鈞半敞著的胸口,頓時冷得朱翊鈞打了個機靈,扯開毛巾噌的一下坐了起來。

緩了緩神,朱翊鈞才看著眼前女子笑道:“你來了。”

懌心嫩如細筍的手掌貼在朱翊鈞麵上,掌心登時火熱,懌心蹙眉嗔他,“喝了多少?”

朱翊鈞並不回答懌心,隻將腦袋埋在了她的脖頸處。

滾燙灼熱的氣息噴在她肌膚之上,朱翊鈞的兩手也開始在懌心後背不安分地四處遊移。

懌心皺起眉頭推開朱翊鈞,唬著臉告訴他,“不要這樣,日子不方便的。”

“朕剛把春芨冊為王才人,你生不生氣?”

懌心眉心一蹙,果然春芨堅定了此心,即便她不去助她,可她到底也是尋到了侍奉的機會了。

懌心不由生起氣來,眼波朝著朱翊鈞一橫,伸手便將他推倒在了榻上,她轉過身去,“既然這樣,陛下自該和王才人夜夜笙歌,離我這個舊人遠一些,特地叫我來做什麼?”

朱翊鈞也不惱,又坐起身來,“你若不生氣,又何必說這些矯情的話?”

懌心輕哼了一聲,陰陽怪氣道:“陛下納妃再正常不過了,臣妾哪裏有資格生氣?

朱翊鈞哧一聲笑,指腹輕劃過懌心麵頰,像是看到了當初那個在乾清宮朝,對著他怒而哭喊的女子,“朕還以為你又要哭著對朕說,淑嬪沒有這個資格,鄭懌心卻有。”

不知道為什麼,這樣的夜裏,他覺得任何事物都極是脆弱的,好像自己擁有的一切,在一瞬間都有覆滅的可能,隻有牢牢抓在自己掌心,這樣的危機感才會稍稍緩解。

朱翊鈞攬著懌心在懷裏,在她耳邊輕聲呢喃,“不要離開朕,朕不能再失去你。”

麵頰相貼之際,懌心微笑著開口,“臣妾在陛下眼中,便如此重要麼?”

“朕一直都沒對你說,其實早在潞王成親的那一日,朕見到你的時候,朕就很喜歡你。”他捧住懌心的臉,深深望著她,“當時朕在想,那該是對潞王感情多深的一個人,才會在那樣的日子不顧王府的守衛闖來。”

朱翊鈞驟然提及往事,總是給懌心一種不好的預感,她輕輕握住朱翊鈞的上臂,“鈞郎……”

“你別多心。”朱翊鈞就這樣盯著懌心看,似是要將她牢牢刻在自己的眼睛裏,“懌心,朕沒有別的意思,隻是如今朕忽然覺得,大明天下女子千萬,你能在朕身邊,是朕的幸運。”

不是不感動的,朱翊鈞說出這番話的時候,懌心心下的動容是難以掩飾的。

可是莫名的,她總覺得此刻的朱翊鈞的話裏有著淡淡如縷的哀愁與傷悲,細細辨去,更覺內裏的失卻之意越發濃重,而懌心是甚少見到這樣的朱翊鈞的。

他總是隨性而走,寵便寵得天下皆知,厭便厭到懶得虛與委蛇。

或許從古至今,便不曾有比他更加任性隨性的帝王了。

懌心卻不願去談是幸還是不幸的這種話,她素來認為命運自有安排,既成事實的東西,又何必多此一舉去定義它的幸運與否。

正如如今,她是朱翊鈞的皇貴妃,她便所有心思都放在眼前這個人身上,她不容許自己再有旁的癡心妄想,因為那於情,於德,都是不合適的。

“往後別喝這樣多,不難受麼?”懌心縱然能言善辯,可到了這樣的時候,她卻總沒有辦法像朱翊鈞那般平直地說出這樣動人心旌的情話來。

朱翊鈞吃吃一笑,“懌心,我們再要個孩子罷。”

懌心聞言,忍不住逗趣他,一時沒有防備,脫口道:“有姝兒和洵兒還不夠麼?再這樣下去,怕是臣妾也要與皇後娘娘一般服用坐胎湯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