滿心紅粉聲聲歎 112 鴉膽毀容(1 / 2)

懌心卻在此時醒了,朦朦朧朧睜開眼睛,臉上出汗,洇得桌麵上的汗漬都是半張臉的形狀。

與桌麵接觸的半張臉通紅著,像個桃子似的,沈令譽幾乎要笑出聲來,譏諷道:“本以為你除了這張臉一無是處,現在是連臉也沒了,真是名副其實的一無是處!”

這半年的相處,懌心對沈令譽的口舌尖利早已是熟悉了。

她也不生氣,隻笑道:“京中寒冷難耐,外頭冰天雪地的,耳朵都要凍掉了。勞煩你總是親自送藥過來。你如今是院判,事情多,不如你把藥給我,我叫采霜每日煎了就是了。”

沈令譽斷然拒絕,“那可不行。你吃的藥若是出了什麼問題怎麼辦?你死了不要緊,我可怕我受你的連累,別到時候出不了宮回不了家了。”

“那我隻好厚著臉皮繼續麻煩你了。”懌心有些愧疚,“我搬來的匆忙,沒拿什麼值錢的物件在身邊,也給不得你什麼好東西來謝你。”

沈令譽朗聲一笑,“那你就慢慢想,等你想到的時候再給我。”

傍晚的時候,采霜抱著一疊被單枕頭等東西走進來,笑道:“外頭的人說,快到臘月了,宮裏的物件都在換新的,司設監倒是沒忘了咱們,給咱們也送了一套新的來。”

“那就換上吧。”懌心今日心情不差,“左右都是那兩套我看著也膩了,有新的也好。”

采霜把手裏的東西放在炕上,拿起新送來的一個枕頭搖了搖,便聽見裏頭沙沙細響,她有些興奮,“還是粟玉的枕頭,看來司設監真是有良心。”

懌心許久不曾睡過粟玉軟枕,夜裏枕著個新枕頭,倒叫她莫名有些開心。

或許有時候,她一個女兒家的心思,就是這般容易被滿足的。

可就是在這個新枕頭出現之後,懌心的病勢便開始有了反複。

偶爾會感到胸悶惡心,頭昏乏力,起初,她隻當是自己身上的血症還不曾痊愈,故而有所反複也算正常,沈令譽來送藥之時,她顧念著不想耽誤沈令譽出宮的日子,就也不曾特地提及。

因著懌心病勢漸好,沈令譽來的頻次也越發少了,他雖是太醫,到底也還是個大男人,一直出入南宮,著實也不太合適。

萬曆十八年的正月初五,是常洵的四歲生日。

懌心一心想著要為常洵做些什麼,好去賀一賀常洵的生辰,可她身在南宮,到底也尋不到什麼好物件給他,隻好托了李德嬪送了些上好的綾羅布料進來,她好做了衣裳給常洵。

生怕要來不及,又怕做得不好叫常洵穿著不舒服,懌心便焚膏繼晷地做著手中的針線,也是在這樣連續勞累的幾天之後,懌心才發覺自己可能真的不妙了。

她的臉開始紅腫發癢,忍不住伸手去抓,結果可好,一伸手去碰,那紅腫之處便開始破潰出水,形容極為可怖。

懌心更是連鏡子也不敢看了,拿出布條子給采霜,強忍著麵上的痛癢,“你把我的手綁起來,這樣我就不會忍不住去抓了。”

采霜無奈,隻好照辦,將懌心反綁了起來。

恰好今日,沈令譽見臨近年關,懌心的血症也好的差不多,便準備來跟她打個招呼,明兒他就出宮去回自己的醫館,順便是年節上,他便受了李德嬪的請托,來給懌心送餃子。

沈令譽提著餃子進門,看到懌心的那一刻,險些嚇得他把手裏的東西都砸了。

沈令譽幾乎是目瞪口呆,趕緊撂下食盒走到了懌心麵前,看著她如今一塌糊塗的一張臉,震驚道:“你怎麼了?你不會是被我說中了,真的連這唯一有些用處的臉都沒了吧?”

懌心麵上又癢又痛,她的兩隻手綁在身後,強行忍著這樣的感覺,偏過頭去不想叫沈令譽看見自己的模樣,“你出去,我現在這個樣子,連我自己都看不下去。”

“死要麵子活受罪。”沈令譽冷嗤,“我看我現在拿把刀給你臉上劃拉兩下都比你如今這個樣子要好受些。”

哪裏有人會不在意自己的容貌?

懌心自問沒有這般偉大,即便她如今身處南宮,她也不能夠接受自己臉成了這個樣子的事實。

沈令譽兩指扭過了懌心的下巴,強行逼她正麵麵對著自己。

采霜見狀便想阻止,皺眉道:“沈院判,你怎麼能動手碰娘娘的臉?”

沈令譽瞟著采霜,手一鬆,便放開了懌心的下巴,賭氣道:“那你來給你家娘娘治?”

采霜見狀趕緊閉上了嘴,她猛然想起沈令譽第一次來的時候說過,他看診是不允許任何人打擾的,便趕緊向沈令譽致過歉意,出去將房門帶上了。

“還不算太笨。”沈令譽解開了綁在懌心手上的布條,又扭著她的下巴來回轉動著,仔細觀察著懌心麵上破潰的傷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