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順妃坐在禦景亭上,看著堆繡山下朱常洛朝著王皇後悉心侍奉的模樣,恨得牙癢癢,“明朝這裏的人都是這般趨炎附勢的麼?”她的眼角帶著尼曼的半個身影,“你瞧瞧,那邊王恭妃的屍骨未寒,這邊兒咱們的太子殿下便已經在這個嫡母這裏趨炎附勢了。”
尼曼兩手環抱在身前,倒是看得開,“這方是太子生存的正道,跟著皇後娘娘,便是有了嫡子的身份,自然對於他的地位是更加穩固了。”
李順妃一掌擊在桌上,恨聲道:“笑話!如今他們兩個倒是互為倚靠,教學相長了麼?如今這兩個人聯合到了一處,日後所向披靡,哪裏還有我李慧言的地位?”李順妃掰著桌角,指節泛出微微的白色,“我之前幫助皇太子的那些綢繆,難不成如今的成果都要拱手付與他人?世上哪裏有這麼便宜的事情?”
尼曼辨別著李慧言話中的意思,待得山下王皇後與朱常洛走遠了,這才小聲道:“翁主,你不會是想……對付皇後娘娘?”
李順妃遙望遠處,“怎麼?你覺得我做不到麼?”
“不是,翁主的本事,奴婢是最清楚的。”尼曼摸著禦景亭上的柱子,“隻是翁主若是弄垮了皇後,確實,憑太子自己的本事不足以站穩腳跟,得靠著翁主才是。”
“自然了。沒了皇後,我就是太子最好的軍師,他還能不好好依靠我,以後能不好好對待我麼?”
尼曼忍不住給李順妃潑冷水,提醒道:“可是翁主,若是皇後沒了,憑著皇上對鄭皇貴妃的心思,怕是過不了多久便會冊立鄭皇貴妃為皇後,到時候福王殿下可就是真正的嫡子了,嫡子的地位可是要大大越過庶子,到時候改立太子,也是名正言順了。怕是咱們會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
“尼曼。”李順妃坐到欄杆上來,幽幽道,“跟了我這麼多年,我是該說你思慮周祥呢,還是該說你低估了我?”
“翁主……”
如今雖然不擺在台麵上講,但是王皇後心裏也清楚,軒媖與楊春元的感情並不好,若非如此,軒媖也不會隔上十天半個月便回宮到坤寧宮來住。
約莫是一連住了五日,尚且還沒有要回楊家的意思,王皇後到底還是忍不住道:“你如今是楊家的人,成日裏還回宮來住,像個什麼話?”
“兒臣雖是楊家的媳婦兒,可兒臣到底是姓朱的,坤寧宮是兒臣的家。還是說,母後如今已經不想看見兒臣了?”
王皇後瞪著軒媖,“我隻有你一個女兒,自然想看見你。可我希望的是看見你與自己的丈夫一道,開開心心地回來看我,而不是你一個人灰溜溜地躲回來,這樣成何體統?”
“我哪裏還顧得了什麼體統?”軒媖怨憤難當,“他心裏沒我,如今在家裏連碰也不肯碰我,他是不要自己的體統了,我還有什麼體統可言?”
“你們這般下去,還如何過得了日子?”王皇後歎著氣,“你是正妻,若是他對你這般,你該容人大度些,為他聘妾納侍,到底他是你自己選的丈夫。”
軒媖絕望地搖頭,“才不是這樣簡單的事情,若是他待誰都一般無二,我自然也願意為他納妾,可他心裏是有人的!這我還能有什麼辦法?”
她頗有些頹唐的姿態,“我今日出門,遇見七妹與她的駙馬冉興讓,二人手牽著手回來,甜蜜恩愛極了,當真是羨慕他們。”
“各人有各人的生活,都是自己的生活,何必去豔羨旁人的?”每次與軒媖說話,她總要談及這些怨望的話,王皇後聽得多了,也心煩,便是揮了揮手,“時候不早,先去休息,不要想這些事情了。”
坤寧宮尚且是煩惱不已的樣子,懌心的翊坤宮中則是完全不同的,昀兒與冉興讓的到來叫翊坤宮中熱鬧非凡。
昀兒本就是個愛鬧騰的活潑性子,如今拉上了新婚丈夫,二人正是如膠似漆的時刻,更是興奮不已了,一室歡聲笑語不斷。
朱翊鈞問冉興讓,“昀兒這丫頭如何,可欺負了你?”
昀兒本與懌心粘在一處,一聽朱翊鈞這話,當下便是忍不住了,跳起身來勾住了父皇的脖子,“父皇說什麼呢?您是問反了,應該問他有沒有欺負我。”
“朕沒有問反。”朱翊鈞笑著睨了昀兒一眼,視線又是不由自主移向了懌心,“這世上還有誰敢欺負你?你活脫脫就是當年的你母妃,隻有你欺負旁人的份兒,誰敢欺負你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