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從哲知道朱常洛這是病急亂投醫了,便想要先穩住朱常洛的情緒,“這……陛下,還請您待臣與六部九卿商議後,再來稟明。”
李選侍從屏風後頭轉出來,眼眸一瞥,“方大人,皇上還清醒著呢,本宮看你是不太清醒了,皇上親口說了請進李可灼的仙方,難道大人還要一意孤行,抗旨不遵麼?”
方從哲哪裏會將李選侍這樣一個深宮女子放在眼裏,幾乎是鼻孔朝天,傲慢道:“身為人臣,自然要為皇上的身子考慮,李可灼曾為道家所趨,並非藥家出身,他的方子如何能信?”
“笑話!”李選侍驟然喝了一聲,“照你所言,皇上的病隻能由太醫來治?那好,你告訴我,太醫院裏,有哪個太醫,治得好皇上?”
方從哲啞口無言,如今太醫院的束手無策擺在眼前,他不允許李可灼過來,卻又沒有人能夠隻好朱常洛,著實也是兩相為難。
方從哲沒有法子,隻好允了李選侍立時召李可灼入內進獻仙方的意思。
李可灼來得很快,手裏捧著一個匣子,嘴角的兩撇胡子輕輕抖動,朝著朱常洛見禮,“臣李可灼,恭請陛下聖安!”
朱常洛因為身體虛虧,體質虛弱,但是神誌清明,期待道:“朕聞聽,你有仙丹,可以醫朕之疾?”
李可灼彎腰一笑,指著自己手中的匣子,道:“匣中有仙丹,出自峨眉山仙長之手,於神府仙境取材,可治百病。”
朱常洛雖然期待仙丹治好自己的病,但是還是經不住心中有所懷疑,李可灼見朱常洛有疑慮神色,便道:“若是陛下心有懷疑,那臣便先服一丸,帶陛下瞧瞧效果,再決定是否服用不遲。”
朱常洛很是受用,親眼瞧著李可灼將藥吃下一丸,等了許久,見他依舊麵色紅潤如常,心中大喜,即刻叫了李選侍取水來,忙不迭便將仙丹送服了下去。
李選侍替朱常洛撫著胸口順氣,叫他先好生休息。
朱常洛闔目養神的時候,李選侍便抬眸與李可灼對視了一眼,像是心照不宣一般。
過了半晌,朱常洛便已經緩過勁兒來了,扶著李選侍的手坐起,感覺身量輕盈,精神抖擻,忍不住笑逐顏開,朝著李可灼連連稱讚,“果真是仙丹!朕此刻渾身輕鬆,毫無病感。”他的手激動地開始顫抖,“你明日再進獻一丸,朕定然能夠痊愈!”
李可灼摸了摸自己的胡須,撫著自己的嘴角笑,“此丸藥隔三日可服,臣三日後會為陛下進獻第二丸!”
並不是所有人都關心朱常洛的病情,好比對於昀兒來說,朱常洛是死是活與她半分關係也沒有,她在乎的是懌心。
朱翊鈞去世了一個多月,懌心依舊是那般沒有起色的狀態,看什麼都懨懨的,不願意多說話。冉興讓多次勸說昀兒,叫那個人來。
起初,昀兒是堅決不同意的,可漸漸的,懌心這個樣子久了,昀兒自然也擔心,她不得不重新考慮冉興讓的提議,其實,這不止是冉興讓的意見,也是她的親哥哥常洵的意見。
三日後的清晨,懌心起得很早,她獨自一人出了翊坤宮,一路向北,登上堆繡山,走上禦景亭,站在漢白玉欄杆之後,遙望紫禁。
她的視線從遠處橙紅的天際漸漸下移,看到堆繡山下堅硬的地麵。
如果……如果她現在,從這裏跳下去,是不是就能馬上見到朱翊鈞了?
她緩緩閉上眼睛,上身便是下意識朝著欄杆外頭傾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