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聽了,雖然心底裏有諸多不情願,可是還是去買了藥。因為醫生說這種創傷可能會小一些。那個時候我們還不知道這種藥流的弊端,就匆匆回了家。就是第二天,開明去上班了,我請好假自己在家。趁家裏沒人我準備好了一切,自己給自己鋪好了床,然後準備好了水,就吃了藥!那藥好難吃啊!不過兩分鍾我就吐了,我不知道是藥物的反應還是孕期的反應,可是我害怕藥還沒被吸取,就強忍著惡心,把那吐出來的藥再度吞了進來!惡心吧?嗬嗬……,我也覺得很惡心,吞藥的時候,我幾次又嘔了出來,但強忍住沒吐了出來!……”青如坐在那裏說著,仿佛在說著別人的故事,臉上還帶著淡淡的笑。
可是就是這樣的表情使兆舜竟然感覺到一種由心底湧起來的悲傷,整個的就吞沒了他。青如的聲音依舊幽幽訴說著:“大約過了半個小時,我的肚子好痛!我知道這是一個與我有著密切相關的生命在做著最後的掙紮!一個小時之後,一切似乎恢複了正常,我找到了那個已經被我剝奪了生命的孩子!其實就是一小團白色的肉體,很抽象,甚至在那樣的環境裏有一種叫人惡心的感覺,可是他卻是我的孩子!我就這麼殘忍地舍棄了他!……”青如說到這裏的時候,頓了好長時間,頓住的時間有一度兆舜曾經以為她會流淚,可是他卻沒有看到任何表情!直到她的聲音再度響起,他都在懷疑,是不是剛剛錯過了什麼?
“我把他埋在我單位拐角處的冬青樹下,那裏常常被人扔上去垃圾,我卻不敢也不會,我害怕那個地方,那裏埋的不隻是他還有我自己的良心!……”青如又停了下來,空氣似乎一下子也隨著這種停頓凝結起來不再流動,好在不一會兒,她又繼續說道:“本來我以為這是最後的痛苦,可是沒想到,我的藥流並不成功,大約一周的時間,老是大流量,沒辦法就去了醫院,那次去醫院就是如同今天一般,開明也是不在,我去了以後才知道必須要做手術……,那天,我……,從手術室出來的時候,才知道自己還需要拿好幾種藥,剛參加工作沒獨立成家的我,沒幾個零花錢,給開明打電話的時候,他不方便接聽,我隻好自己騎著自行車跑到同學家拿了五十元,再騎回到醫院去拿藥……,路似乎很遠很遠,天氣也很熱很熱,叫我有種感覺,仿佛總也不會走到頭。其實,嗬嗬,我錯了,我也走過來了!對吧!……,所以我還會走過去!來,喝湯!”青如再沒有哭,兆舜卻更加不放心起來。
“剛才那個電話?……”他有意識地提問。
“是他,可是我真的很累了,累到不再想聽任何東西!”青如自己舀了一勺雞湯放在嘴裏,喝完後,笑著對兆舜說:“真香!你也來喝!這次真的多虧你了~,我還一直沒接受到這種待遇呢?”
兆舜突然之間這麼替這個女人感到悲哀,他可以想像一個女人是如何在手術後自己騎車跑來跑去,也可以想像她自己在家抱著心痛承受孤單的痛苦,甚至還可以感受到隱瞞著任何人把自己裝作一個好人般拖著未修複的身軀來進行平時的勞作與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