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其人與!天與?
六月初的藏北草原碧草茵茵,大紅色“茉莉花”成片怒放,將草原點綴得絢爛多姿。蔚藍的天空上飄浮著一簇簇潔白的雲朵。
這時。
太陽好白,仿佛沒有任何光熱。
一群禿鷲像旋風一樣在天空盤旋,緊緊盯著那歪歪斜斜爬在草原上不時向前挪動一下的漢子們,其中幾隻似乎安耐不住沉悶的寂靜,夾裹著呼嘯的風聲帶著一股不可阻擋的氣勢,蠻而霸道,又狠,又厲地俯衝而下。
“啪……!”
突然的脆響聲在空中爆發,禿鷲折身而上又加入了盤旋的隊伍。
響聲打破了草原的寂沉,而後,草原又歸於沉寂,使人感到更加寂寞,空寥。
整整一個上午,這些爬在地上的人群挪動的距離不到百米,他們身後的綠草東倒西歪,加上一個又一個的小土坑搞的草地麵目全非。
每年的這個季節,草原周圍的牧民們知道,成群的漢人們一定會來挖財,剛冒出尖的冬蟲夏草不管生長的有多麼遮掩,也逃不出這些漢人的雙眼,時刻爬在地上凝神尋找冬蟲夏草,使得這些漢人們眼睛個個看起來有些紅腫,所以,草原牧民們稱這些漢人為‘紅眼屎殼郎’,後來的直接叫‘紅眼狼’。時間一長,那些領頭的漢人就成了狼頭,其餘的被稱為狼崽。
張有福就是一個有多年挖財經曆的紅眼狼。
這一趟,憑借著豐富的經驗,他很有勇氣地成為了狼頭,帶了二十多個老鄉來草原剛剛一周,以往任何一趟做狼崽的收獲,還不如他這次做狼頭一周的所得豐富。
此時的他,一頂黑色的寬邊大禮帽下兩個圓圓的墨鏡,抖動著肩膀,斜著腦袋瞅著空中的禿鷲,端著一柑三尺長的獵槍,光著黝黑的膀子,左手中指上一顆鑲有綠寶石的戒指泛著白光,綠寶石的塊頭隻比手腕上的黑色手表小那麼一點點。
張有福將獵槍夾在腋下,右手摸了摸綠寶石,底頭看看了時間,歪著頭,嘿嘿一笑,接連按了幾下黑色盲人手表邊上按扭,神氣揚揚好不得意。
“現在是北京時間十二點整……現在是北京時間十二點整……”
機械的報時聲響起,嘿嘿直笑的張有福清了一下嗓子,朝那些挖財的老鄉大聲招呼起來,“夥計們,休息啦,休息啦……!”
嘩啦……!
聽到張有福的招呼聲,那些爬在地上的挖財者三兩下站了起來,“劈劈啪啪”拍打著身上的塵土,喧鬧聲頓時在草原上響起。
“大牛,今天怎麼樣?挖到幾個了?”
“六二,你小子收獲怎麼樣?”
“……”
“嘿嘿,大牛,不知道吳羽那啞巴今天挖了多少?你說,有福這小子是不是有點黑啊,都是十裏鄉親,低頭不見抬頭見,該說我們給他每天一成的利,可啞巴每次挖的蟲草幾乎有一大半被有福抽走了。”
“……行了,少說兩句吧你,畢竟我們還是跟有福一起出來的,沒他我們怎麼能找到這麼好的地兒挖蟲草啊,今年一根蟲草就可以賣五塊錢,嘖嘖,這他嗎的,有福這小子能賺多少?”
“哎!你說啞巴他家人也放心讓他出來跟有福挖財,我看啞巴整個就一個白癡,對了,你和他是一個村子的,他從小就是啞巴嗎?”
“狗娘養的,那個天殺的,還不是梁村那庸醫張三搞的,吳羽小時候那個機靈啊,差不多滿周歲的時候發高燒請張三看病,一針慶大黴素下去,過幾天就聾了,後來連話都學不會了,可憐這孩子到現在隻會叫媽媽,哎……!知道吳昊不?就是我們村那個狀元,就是啞巴的弟弟,前年考上大學,家裏供的費勁,就差把房子拆開賣了,這不!啞巴他家人就求有福這次帶上這孩子出來混點錢兒。”
大牛和六二都是三十多歲的漢子,紫膛色的皮膚,血絲縱橫的高原紅,典型的高原漢子,兩人的腰帶上都掛著一個小布袋,裏麵鼓鼓囊囊的,看上去收獲不小。
張有福笑嗬嗬地朝兩人旁的啞巴吳羽走了過來,大牛和六二知趣地閉上了嘴,笑咪咪地朝張有福點頭打了個招呼,加步離開啞巴的旁邊。
啞巴名叫吳羽,二十五歲,山裏的年輕人在這個年紀已經算是大齡青年了,啞巴中等的身板稍微有點消瘦,亂蓬蓬的頭發上粘著幾棵綠草,一雙眼睛又黑又亮,挺直的鼻梁,整個臉孔棱角分明,其實吳羽是個很耐看的啞巴,可惜他還是個啞巴,所以到現在也沒娶上個媳婦。
張有福瞄著啞巴,似乎漁夫看到了一條大魚,二十多個老鄉中,啞巴吳羽的眼睛一點都沒有紅腫的跡象,而且每次挖到的蟲草也是最多。張有福有點討厭啞巴吳羽那雙明亮的眼睛,還好,他有黑墨鏡。
晃晃悠悠走到啞巴吳羽麵前,張有福看到啞巴比別人更鼓囊的收獲,嘴角抽搐了一下,嘿嘿一笑,拍拍啞巴的肩膀,綠寶石對著啞巴,跟著豎起大拇指,誇獎啞巴的收獲。
啞巴吳羽裂著嘴,露出潔白的亮齒,不自然地笑了笑。
吳羽雖然聾啞,但不是白癡,雖然聽不到別人說什麼,無法和常人溝通交流,每次看到張有福的寶石和大拇指,吳羽還是明白自己的布袋至少會癟下去一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