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小就變的耳聾,隻會叫一聲媽媽的吳羽,僅會用自己的雙眼去看世情,文字和語言與他絕緣,他隻會用簡單的肢體動作來表達自己的思想,給人們的感覺很傻。
“死啞巴,我的財神啊!”
張有福嘟囔了一聲,和吳羽並肩,點了一隻哈德門,吞吐著煙霧,隨著人群向駐地走去。
走了半個多小時,轉過一個小小的山包,靠陽,一條動物蹄印坑坑窪窪的小路旁,五頂帳篷和兩輛手扶拖拉機出現在人們的視野中。
其中一輛拖拉機上載著一個大大的水箱。那幾頂帳篷,很舊,但不能說是破,黑不黑、灰不灰的顏色看上去很是經久耐用。上麵滿是風吹雨打煙熏火燎留下的歲月足跡。髒汙、簡陋到極點後事物反而變出不動聲色的威嚴,汙穢的帆布做門扇,上麵有斑班鏽跡,帳篷的旁邊有一壇柴火燒過的痕跡。
走近帳篷,這些挖財的漢子們三五成夥,迫不及待地掀開帆布門鑽了進去。
一陣的躁動之後,帳篷裏傳出嘻嘻哈哈地打鬧聲。
等張有福和啞巴吳羽走進帳篷,大牛和六二已經躺在裏麵,身邊放著一盒油炸的幹糧,噶嘣噶嘣地和水吃著,帳篷裏麵飄散著一股重重的臊味和汗臭味,角落裏堆滿了曬幹的牛糞團和媒塊。
吳羽默默地走到自己的鋪蓋上坐了下來,主動拿下掛在腰間的小布袋,打了開來,從中倒出一半毛毛蟲一樣的蟲草。
大牛和六二同樣打開自己的布袋,隻是他倆拿出的蟲草加起來也沒有吳羽倒出的多。
張有福摘下墨鏡,眼睛笑的新月一樣,樂嗬嗬地收起三人拿出的蟲草,一句話也沒說,轉身走出了帳篷。
從枕頭下麵拿出一張發黃的照片,吳羽眼中閃爍出一絲淚光。
大牛和六二看著發呆的吳羽,不知道他在想些什麼,同時歎息了一聲,又開始噶噶嘣嘣起來。
帳篷裏有點沉悶。
大牛似乎感覺到有點壓抑不爽快,開口說:“六二,聽有福說以往這個周圍從沒人來挖過蟲草,真的假的?”
“恩,反正我也挖過幾次,這個地方是沒來過,這裏已經是藏北無人區。”六二翻身盤腿坐了起來,抹了一把嘴,繼續說道:“外麵的那小路,在往前走就到頭了,聽別人說往裏走就是一些奇怪的大石頭,密密麻麻怪嚇人的。”
大牛哼哼一聲,毫不在乎地說:“嚇人個球啊,你就吹吧!”
六二瞅了一眼大牛,道:“你不信的話問有福,那個地方你知道草原上的人叫什麼嗎?死鬼灘,聽說那裏總是晴天白日打雷,冬天從沒下過雪,人一進亂石堆就會迷路,而且毒蛇成群,從沒有人活著從那裏走出過。”
大牛不相信地問:“真的這麼邪呼?從這裏到死鬼灘多遠?”
六二站了起來,道:“別亂想了,鬼才知道有多遠,快點吃,吃完去打會麻將,嘿嘿!”
大牛一聽六二說起麻將,轉頭看了看啞巴,他一直奇怪為什麼平時看上去有點傻的啞巴打麻將怎麼會那麼厲害。
“有人來了……!”
帳篷外麵突然傳出一聲驚訝。
有人來了?
大牛和六二一楞,外麵喊有人來了,說明這個人肯定不是自己的同夥,在這個地方能見到陌生人的出現,二人很是好奇,轉身走出帳篷。
吳羽看到大牛和六二走出帳篷,也隨著跟了出去。
也不知道剛才的驚訝聲是誰發出的,等三人出帳篷發現所有人都已經出來看熱鬧了,大家都朝小路的來處張望。
那是一個老和尚,所有人都好奇地打量著這個不速之客。
醬紅色絨毯一樣的袈裟,看起來穿了很久,已經所剩無幾絨手卷成了一個個紫色的小絨球。皺皺巴巴的折逢裏藏著裹者塵埃的油膩。紫膛色麵孔臉閃著油光,臉蛋上的兩塊紫痂縱橫凸現,一雙眉毛像炭素描出來似的特黑特粗,又矮又瘦的身軀很是挺直,一步一步順著坑坑窪窪的小路走了過來。
這條路到這裏其實已經快沒了,這個老和尚出現在這裏,要是繼續順著這個小路盡頭的方向走下去就是死鬼灘了,大家都十分驚愕,老和尚會有什麼事?
聽說這幾年草原牧民對挖蟲草的人特別排斥,難道是找個老和尚來趕我們走的?人群中間的張有福心霎時提到了嗓子眼裏,匆忙將墨鏡帶上。
老和尚走近帳篷,臉上的表情沒有因突現在這裏的帳篷而絲毫的變化。老和尚有禮地一手提了提袈裟,一手放在胸口,衝著大家點了一下頭,神情很是虔誠。
老和尚的眼睛很亮,比吳羽眼睛的更亮,張有富覺得老和尚的的目光有點刺眼,雖然戴著墨鏡,還是不自然地將頭扭向一旁。
喧嘩聲停了下來,老和尚的出現,世界又變得出奇的寧靜。
沒人開口問老和尚去那裏,老和尚的嘴似乎也一直沒有動過,張有福忐忑地看了一眼身邊的老鄉,轉身走向帳篷。
就連性子最燥的大牛也出奇地沒有說話,耳不可聞地嘀咕一聲,跟隨眾人朝最大的一個帳篷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