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緊跟在江教授背後,一個箭步衝進了王阿姨的住處。隻見一層赤黑光膜將整間公寓包裹在內,從窗戶到門洞全部封閉。柳瀟一頭撞在了窗邊,被那赤黑光膜狠狠反彈回來,頓時傳出一股焦糊味。
江教授看了我一眼,率先大步向前走去,一邊走一邊道:“不用擔心,不會傷到肉體。”
我放下心來,緊追著他的背影一路衝進王阿姨夫婦倆的臥房內。房間內的景象讓我一愣:四周的家具一片狼藉,屋子裏布滿了無數野獸抓痕般的痕跡。柳瀟弓著身子、雙目赤紅,右手指尖不斷滴血。而唐城的左臂橫在胸前,上麵是一片血淋淋的傷口,顯然是被柳瀟給撕出來的。
柳瀟惡狠狠地盯著唐城,又哭又笑,聲音嘶啞詭異:“你騙我!你居然騙我!唐哥,我到底有什麼對不起你,你要聯合外人來害我!”
“我沒有害你。”唐城冷靜地對著柳瀟道,“我是在救你。瀟瀟,你失了心了。”
“是!我就是失了心!”
柳瀟怒吼一聲向唐城撲了過去。卻見的法杵一揮,頂端的十六金環發出一連串清脆的碰撞聲。聲波一圈圈飛出去,化作金色的圓環,一枚枚套住了柳瀟的身體,將她套成了木乃伊。
隻聽“砰”的一聲,柳瀟結結實實地摔在了地上。她徒勞地掙紮著,聲聲啼血:“我便是失了心,才為了你唐城義無反顧!我就是失了心,才將好好的重獲肉體的機會都分給你一半!若早知你是如此恩將仇報的負心之人,我柳瀟當初便應當吞了你的魂!九五先生說得對,這世上沒有誰可信。不過是情愛迷了眼,才讓我落入你的陷阱!”
“不好!”江教授和唐城同時驚呼一聲,一個狠狠以法杵拄地,一個則飛撲過去,顧不得佛光的灼燒一把將柳瀟按進懷中。
“孽障休得張狂!”江教授鬆開手,佛杵竟然就這麼嗡嗡震動著自己立在了地麵上。他一抽手,取出戒尺淩空一揮,然後“啪”的一聲,砸在柳瀟天靈蓋上,同時回頭瞪了我一眼。
我接到信號,舉手晃動了一下赤銅佛鈴。
古樸悠遠的鈴聲緩緩化作無數漣漪蕩出去,令柳瀟如遭雷擊,一下子頓住了不斷掙紮的身體。
“叫魂!”
隨著江教授一聲令下,我踏出前一步,一邊又搖晃了一下佛鈴,一邊喊道:“王家麗、王忠,魂兮歸來!”
“魂兮歸來!”
“魂兮歸來!”
鈴聲與叫魂聲彼此交替,漸漸的,我看見自己的身邊逐漸凝聚出兩個魂體,赫然就是王阿姨夫婦倆!
夫妻兩人閉著眼、垂著頭,似乎隻是無意識地被我牽引著。我清楚地看到兩人眉心中飛出兩股半透明的絲線,彼此交織著纏繞在我持鈴的手上。
近乎無形的靈魂絲線卻讓我感到無比沉重,巨大的責任讓我搖鈴的手都似乎變得僵硬起來。
那邊,江教授手持戒尺,一下一下打在柳瀟、也即王阿姨的肉身上。同時,他的口中低低唱誦著模糊不清的經文,與戒尺拍打的聲音相互應和,編織出震人心魄的交響曲。
我情不自禁地後退了一步,仿佛自己的魂魄也將為之震散似的。隨著我的這個動作,我身旁的王阿姨和王忠的魂體一下子變淡了許多。
“不要怕,上前來。”
江教授注意到這邊的情況,手中戒尺一揮,我的麵前就赫然出現了一道淡淡的金光路。我平穩了一下呼吸,然後重新搖響佛鈴,一步步順著那金光向上走去。這一次,果然沒有再受到江教授做法的影響。
那一邊,江教授重收回注意力,繼續一下下用戒尺清脆地拍打在柳瀟和唐城兩人的後頸、肩膀、後心、手背等處。借著天眼,我清晰地看到兩人每被戒尺敲打一下,身周那青黑的邪氣就少下去幾分,同時,魂魄的虛影也漸漸在肉身頭頂浮現了出來。
我見狀,心頭一喜,愈發勤快地搖動起佛鈴,引著王阿姨和王種的魂體往自己的肉身那靠近。隨著彼此之間距離的縮短,我身邊原本渾渾噩噩不知所以然的兩個魂體逐漸麵露清明,似乎是受到了肉體的召喚一般。
我略微鬆了口氣,繼續向前壓過去。同時,柳瀟和唐城的魂體也在變得愈來愈清晰。唐城的身上並沒有束縛,但他隻是安安靜靜地垂首漂浮在一邊,不說話也不反抗。相比之下,柳瀟仍然在不斷掙紮、以及無聲的尖叫著。然而,她越是掙紮、身上佛光形成的鎖鏈就扣得愈緊,伴著不斷的呲呲聲,她的魂體逐漸被燒得千瘡百孔。
真是自己找罪受。
我不忍心地垂下了眼,兩耳不聞窗外事,隻繼續輕輕搖動著佛鈴。
忽然,江教授略帶警告地看了我一眼,道:“穩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