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個人覺得,江教授這種不顧師徒情誼催著我交論文的行為實在是太沒有同情心了!但憤怒歸憤怒,我還是隻能乖乖地通了一個宵,硬是趕出了三頁長的開題報告,最後索性趴在書桌上睡著了。
這一次,我倒是沒有再做奇奇怪怪的有關廖長生和聶桑榆的夢,也不知道是不是沒睡在床頭櫃旁邊的緣故。
話說回來,廖長生這一整天安靜得不像話。期間我起身打開抽屜查看過,卻見他仍然隻是安安穩穩地睡著,看起來就像是一隻普普通通沒有生命的玩偶。
不知為什麼,我看著他這副模樣,居然沒來由地心慌。幸好用天眼觀察時仍舊能夠看到他身邊濃厚的陰氣,這才確定他並沒有什麼大礙,可能隻是在養精蓄銳而已。
不知道是不是在夢境中直麵過他咬牙忍受著死氣侵襲渾身腐爛的痛苦的模樣,我對廖長生的情況似乎越來越在乎了。
這——可不是什麼好兆頭。
由於在桌子上睡了一晚上,第二天被手機鬧鈴叫醒的時候,我渾身上下簡直快要散架了。
我艱難地爬起身來,點燃佛香衝了個熱水澡,然後乖乖地捧著書念了一遍金剛經,這才簡單收拾了幾套換洗衣物,然後準備去上課。至於公寓裏其他的東西,我暫時不準備動。
江教授昨天晚上才發短信給我,說這處公寓的租約是一年的,如果違約,還得賠付半年的租金、而且押金也收不回來。這一下,立刻就斷了我一周之後立刻搬回寢室的可能性。
當然了,這對我而言隻不過是給了我一個台階,讓我可以繼續順理成章地住在那裏。反正我有王阿姨那邊的一份工,這邊距離校區又並不遠,往返也就半小時左右的事兒。這麼一來,隻要我認真點兒工作,還是能夠負擔得起的。
這麼一想,我的心情頓時好了不少。畢竟能夠有自己的住處、而且還是受江教授的佛法保護的屋子,肯定比宿舍要讓人覺得舒坦得多。
一想到宿舍,我的心情重又陰鬱起來:雖說離開了一周避嫌,可我回去之後,真的不會有問題嗎?人言可畏,尤其是之前被陳媽媽這麼尖叫著指控過一通——人的本能都是同情弱者,就算沒有證據,同學們恐怕也會對我抱有芥蒂。再加上我根本沒辦法向梁警官提出什麼確鑿的證據來證明自己的清白,這麼說來……
這時,篤篤篤的敲門聲打斷了我不安的胡思亂想。我上前去拉開門,卻看到一身條紋西服的江教授正笑眯眯地提著一個塑料袋站在外麵。
“師、師父?”我目瞪口呆,低頭看看他手裏還在冒熱氣的袋子,一時不知怎樣反應的才算合適。
江教授反倒自然地繞過我走進了客廳,將塑料袋往桌子上一放,然後抬手在自己臉上比劃了一下:“熬夜寫論文了吧?看你黑眼圈重得,而且渾身沒一點兒生氣。”
我張了張嘴,隻覺得風中淩亂:這話聽來的確像是長輩關心小輩,可問題是……江教授自己不就是讓我通宵寫論文的罪、魁、禍、首、嗎?!
江教授倒是無所謂我是否應答,隻是自顧自地打開了塑料袋,一邊把裏麵的東西往外拿,一邊說道:“喏,給你帶了慰問品。豆腐花、一個三鮮包、一個叉燒包,還有一杯甜豆漿。早餐要吃飽一點,才有精力上課讀書啊。”
聞著熱乎乎的早餐的香氣,我頓時不爭氣地流起了口水。不僅如此,肚子還發出令人害羞的咕嚕聲。
我來到餐桌邊,一手已經抓起了包子,一邊卻還在猶豫:“可是,我再不出門就趕不上車了。”
“趕什麼車?”江教授嫌棄地看了我一眼,那視線鄙夷得我都懷疑自己身上的衣服是不是又髒又臭。他頗為恨鐵不成鋼地搖了搖頭,道:“為師有車啊!你這個做徒弟的,為什麼還要去擠公交?”
呃……
我聽著江教授這如此理所當然的問話,完全不知道該如何回答,無法,隻能低頭咬了一大口包子,再喝一口熱乎乎的鹹豆腦。
新鮮的食物一下肚,我頓時忍不住坐了下來,認認真真吃起早餐。至於原先想說的、學生坐著教授的車去學校恐怕於理不合之類的話,瞬間乖乖給食物讓了道。
天大地大,大不過五髒廟。我吃飽喝足,再用清甜涼爽的豆漿平息一下口中的熱辣,整個人舒服得簡直像是飄在雲端。
我真是不知道,原來簡簡單單的早餐居然能夠讓人如此饜足。
我將垃圾塞回塑料袋裏,然後伸手去掏書包外側的錢包:“師父,早飯的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