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正如小河裏的水,看似不動,其實在淌。
轉眼之間三個月的時光一晃而過,今天便迎來了紫陽觀召開納徒大會的日子。
於嘯自是早早地來到紫陽觀山門之前,卻見已有幾架馬車停在了山門前的照壁一側,此時山門未開,四五位衣冠楚楚的公子哥兒正站在馬車旁閑談。
於嘯雖然孤身一人,卻並不願上前與那幾位公子哥兒搭訕,便尋了處僻靜地兒閉目養神,安然等待紫陽觀大開山門的時辰。
陸陸續續間,聚集在紫陽觀山門前的人越來越多,而且這些人雖然形態各異,卻大都和於嘯年紀相仿,多是些朝氣蓬勃的少年人,隻有寥寥幾個人看著年歲稍大。
約莫到了隅中時分,紫陽觀的大門終於被緩緩打開,開門之人卻不是與於嘯相熟的魚兒,乃是一位憨頭憨腦的樸實道童。於嘯在近幾個月時常來紫陽觀前院和魚兒來往,知曉這位樸實道童也是紫陽觀前院的小雜役,被喚作‘笨羊’。
在笨羊身後,站了一個身穿青色玄衣之人,看上去比於嘯也大不了幾歲的年紀,頭發被高高束起紮了一個道髻,衣擺和袖口上繡著一些簡單的紫色花紋,腰間掛了一枚白色的玉佩。溫文爾雅的神情也令人頗生好感,此刻他正略帶笑意地看著紫陽觀山門前的眾人。
“諸位!”這玄衣人朗聲道:“今天是紫陽觀開山納徒的吉日,有緣參加本次納徒大會的人先由我來檢驗一下憑證,然後才能進入紫陽觀內參加入門考驗,其他閑雜人等還請退離吧。”
話語剛畢,眾人便熙熙攘攘地朝著他擠了過去。
玄衣人卻不慌不忙,仔細地一一檢查了眾人的憑證,並斥退了幾個拿著假冒憑證妄圖魚目混珠溜進紫陽觀的奸猾之徒,然後便引著眾人進了山門,來到紫陽觀前院的一處雄偉大殿之前,大殿門前的牌匾上赫然寫著“天清殿”三個大字。
進得殿內,卻見大殿中央擺了張平頭書案,書案後坐著一位不苟言笑的黑衣老嫗,滿頭銀發梳理得一絲不苟,抬頭紋和眼角紋也很重,令人一看便知她乃一個謹嚴之人。老嫗身側卻還立著一位窈窕女子,她外罩一套淡黃色的流雲輕紗,內襯水紅錦緞秀邊小衣,碧玉色絲緞束帶將盈盈一握的腰身收束起來,同時將牢牢遮掩的胸襟凸顯出驚心動魄的高聳,而後在後腰的位置上混紮成一個漂亮的蝴蝶結,長長的飄帶蕩漾著延伸開去,仿佛微微顫動的蝶翼徐徐舞動著,腳下踩一雙紫雲紋春風履。其人眉如遠山,眸似秋水,瓊鼻高聳,櫻桃小口,額間還點了一枚淡淡的胭脂色花瓣紋,實在是個不著塵煙的佳人。佳人手中還盈盈握著一根一尺多長的細細木棒,木棒上又刻有均勻細線,不知是做什麼用的。
這老嫗便是居住在紫陽觀後山千疊峰上的玄月道姑,站在她身側的那位窈窕女子乃是她的入室弟子玉落。
將眾人領進大殿,玄衣人又依體形高矮將眾人列為三隊,而後向那老嫗拜道:“稟告師姑,有緣參加入門考驗的一眾人等已經帶到。”
玄月道姑漠然地嗯了一聲,說道:“那你可以先行退下了。”
玄衣人應道:“遵命!”,話畢,又偷偷地斜瞄了玉落幾眼,玄衣人便悄然離開了天清殿。
扭頭向玉落點了點頭,玄月道姑示意可以開始了。
“諸位!”一個非常動聽的聲音自大殿中響起,如同清泉滴磐般清韻動聽,玉落說道:“現在我宣布一下本關考驗的規則!”
“你們看到我手中的這根細棒了吧,待會兒我會捏著細棒的上端將它懸在半空,需要接受考驗的人則需要伸手虛握細棒下端,我會突然鬆手放開細棒,你們隻管盡快地抓住下落的木棒便可以了,而且抓棒的手不能上下移動。每個人測驗三次,並且絕對不可以在我沒鬆手的時候便擅自出手抓棒,違者則即刻被取消考驗資格。”
講完規則,玉落便伸手從眾人中隨意點了一隊,道:“那便從你們開始吧。”
第一個上前接受測驗的乃是一位小胖子,個子不高,臉部溜圓兒好似一個剛出籠的超大號饅頭,耳垂兒也出奇地大,像肉墊一般都快耷拉到脖子了。
小胖子按照規則伸出右手虛握住了細棒下端,一臉的緊張之色,額頭甚至都滲出了細密的汗水。
“準備好了嗎?”玉落問道。
在臉上擠出了一個略顯滑稽的勉強笑容,小胖子道:“準備好了。”
莞爾一笑,玉落便突兀地鬆開了手中細棒。
說時遲那時快,那細棒剛一下落,小胖子便反應了過來,在細棒下落不到三分之一的時候便握住了細棒。
玉落訝異地看了小胖子一眼,並將細棒從小胖子手中拿過來瞅了一下刻線,又讓小胖子接連測了兩次,而後對玄月仙姑念道:“第一次四寸三分,第二次三寸九分,第三次四寸一分!”
聽到玉落報的數字,玄月道姑也露出了幾分詫異之情,不過這表情旋即而逝,複又漠然地在身前的書案上寫算一番,向小胖子問道:“你叫什麼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