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交納了比往年多一倍的稅金和賄賂後,果阿號才得以在廣州靠岸。市舶司官員明令外國人一律不許隨意下船,隻允許通事翻譯下船交易。幸好,在多次來過廣州的貝爾納多指點下,尹峰私下給一位王姓市舶司官員塞了不少金子,於是接下來的交易還是比較順利的,市舶司並未刁難果阿號的貨物,還高價收購了一座自鳴鍾,說是正好獻給稅監李鳳。
按當時的規矩,外國船的船員是不許進入廣州城的,隻需在江邊交易。今年這個規定執行的很嚴格,連通事也不許入城,使希望參觀一下廣州市貌的尹峰很失望。
半個月後,不許進入廣州城的尹峰通過曾家的同鄉商人的關係,搞到了大批的生絲。但是,數量遠遠不足以裝滿貨艙。原因是去年以來礦監稅使縱橫嶺南大地,忽然間關卡林立,客商販運貨物舉步維艱,使陸路運來的生絲減少了很多;同時,廣州港抽稅的項目增加了很多,大小太監橫行不法,使往年海運來的生絲也減少了。
農曆三月份的廣東沿海,已經有台風的身影了。此時風已經很大,風是吹向西北的,而此時的果阿號正艱難逆風行駛。
果阿號比托馬爾號這種卡拉克型船要小很多,不過400噸級而已,在大自然的威力麵前顯得更加弱小。此時還未下雨,從廣州聘請的向導林阿水正在船頭緊張觀望,同時不斷下令:“好了,可以轉舵向北了,側風,走之字形。”
一邊的尹峰一字一句把他的話翻譯給果阿號船長羅德裏格斯,同時拚命抓住船舷穩住身體。
“好了,尹先生,您可以下去了,下麵一直向北,直到月港,不需要調整方向了。”
尹峰提高聲音以壓過風聲:“船長先生,我寧願待在甲板上!”
船長羅德裏格斯哈哈大笑。
因為船小,果阿號的船艙更加低矮,隻有兩個統艙;船員們一個,貨主乘客一個。大夥睡的都是吊床,吃的是幾乎腐敗的食物。因為不通風,船艙變得悶熱起來,使人難以呼吸,所有人的衣服都濕透了,從來也不會幹,而且缺乏水;船上的水都發出一股臭味,大家不得不擰著鼻子喝水。
據說稅監李鳳勾結了海盜在沿海打劫,而且也為了躲開官府可能的巡邏,果阿號在回澳門後隻停留一天,接上曾家的人後就出海向東行駛,做出回馬六甲的樣子。兩天後遠離廣東海岸線了這才掉頭向北,前往閩浙進行冒險航行。
船上有30名船員,還有雇主曾家和貝爾納多家族,各有5至8名隨從仆人。果阿號是另一個新基督徒家族杜阿爾特.戈麥斯.索利斯出錢建造的,因為經常受到正宗葡萄牙天主教徒歧視,因此船員除船長、大副、二副外幾乎都是印度人、黑人、東南亞馬來人。
隨著船的晃動,曾景山嘔吐不止,其他幾個曾家的仆人也是如此。船艙裏到處是流動的嘔吐物和汙水的混合體,尹峰才不願回船艙去受罪呢。
貝爾納多也是同樣想法,能在甲板上待多久就待多久。尹峰並非頭回出海,多年的外出旅行使他很快適應了這種古典帆船上的生活。但無論如何,他不願下去聞那惡心的臭味。但是,很快風浪大雨一齊撲向了果阿號。由於是側風而行,果阿號被迫收起一半主帆,但船還是傾斜的厲害。忽然,風向猛烈吹向偏北,果阿號幾乎是滑行在水麵上一樣飛速向北行駛,幾乎已經無法控製了。
此時天昏地暗,四麵都是雨水和海浪,向導林阿水也迷失的方位。再往北就要通過台灣海峽了,尹峰心想,大聲問:“林老大,這個方向可以到澎湖嗎?”
“差不多吧?”林阿水沒有把握的說:“以前有船也是在這裏遇風,偏離航線一直到了倭國的。”
“啊!”尹峰吃了一驚。
“快下來排水,底艙進水!!”一個黑人船員從甲板下冒出頭,大聲地喊。